问长问短说明老乡们什么,问长问短说明老乡们什么态度

tamoadmin 成语之最 2024-06-29 0
  1. 往事钩沉:沙河北掌拉灰记
  2. 小说连载之《青诀》第三十章

首先要恭喜你,在原单位同事的眼中,你是一个分量级人物,因为有很多人、关注你的诸多方面,经过深度分析,我认为有如下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你换工作的勇气和能力,他们是非常佩服的

你敢走出他们没敢走出的一步,你换了一个新的工作环境,而他们还在原地踏步。

问长问短说明老乡们什么,问长问短说明老乡们什么态度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另外,从你所提供的信息来看,“很多人”“以各种方式”来问你工作的近况,能体现出你原单位的工作饱和度并不高,大家的关注点也并非在工作上,而是混的人居多。

在这种情况下,公司的发展,多半是处于走下坡路,这个时候的员工心理都是人心慌慌,骑驴找马。

越有能力的人,找到的工作越好、越快,比如在他们眼中的你。相反,在工作上没有任何竞争力的人,很可能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机会,每天无所事事,又无处可去,所以就关注一下已经离开的老同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也可以作为自己未来职场出路的一个参考方向。

第二种可能:好奇,想看看你现在究竟混的怎么样?

这个可能,同样说明他们对你的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如果是一个能力、素质都不怎么样的同事,一定是不用问,就知道他离开了原有的平台,肯定是混的每况愈下。

在他们眼中,你可能会找到了一个比原来更好的工作机会,所以好奇打听一下,看看你是做什么的?职场上的人不是常说,跳槽之后,薪资翻番嘛!

第三种可能:认为你的能力很强,有机会的话想追随你

他们问了你那么多,其实有一句关键内容没好意思直接问,就是:你那还招人吗?能把我介绍过去吗?

下次如果再有前同事给你打电话,你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引导,一定会有人这么问你,前提是你现在的这个工作机会比之前的要好。

我身边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从原来的公司跳槽到了同行业的另外一个公司,和以前的老东家够不上直接的竞争,但也至少算半个竞争对手。

他到了新的公司之后,当上了一个小团队的领导,当时正好是公司发展壮大的阶段,他就从以前的老东家那里,连挖角,再收割,弄了好多个人过去。

结果这些人高兴了,薪资翻了番,老东家不乐意了,公司怎么出了一个这样没良心的人?

总结

在职场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讲究人情的,所以在很多时候,成功并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而是要靠一些 社会 关系的帮衬,像:同学、老乡、同事、战友……

记住千万别说好!查不多,一般就行

第一,探探离职后的风险或回报有多大。

第二,为自己随时找好下家,不至于在原单位太被动。

第三,如果关系好的同事是从心里关心下。

第四,如果关系一般或者不太好,突然在离职后关心起,要么就是别有用心,要么就是幸灾乐祸。

想去你那儿

有的呢就平常心就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有的呢就是想为换下一家,但又怕就问你现在的近期跳槽过得好不好,有怕自己辞职后过得不行等等。

你的同事目前很矛盾。

你的跳槽激起了他内心想要跳槽的欲望。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离开现有的环境,却想要在咨询你的过程中增强自己的决心。

虽然他跳槽的结果,并不能***你跳槽的结果。

但是,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

这是有对自己现在的工作环境多么不满意啊。

往事钩沉:沙河北掌拉灰记

今天我读完了《两个红辣椒》这篇文章。这是一篇写的文章,赞扬了为群众着想,关心同志的优秀品质。

这篇文章写了:1929年3月11日,红四军摸着黑,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闽西。为了不惊动老乡,战士们都靠着墙根睡觉。夜深人静的时候,哨兵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还没睡,于是他激动地喊道: “毛委员。”小声问:“没惊动老乡吧?”“没有。”又摸摸他的衣服,关切地问道:“冷吗?”“不,不冷。”哨兵小声回答。“哪能不冷,来吃根红辣椒,咬一口,挺管用的!”说着便往他的手心里塞。第二天,红四军在老乡们的笑声中离开了闽西。

为群众着想体现在:说话时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老乡,生怕让老乡睡不成一个安稳觉。毛出席关心同志要体现在:他自己已经够冷了,但他怕同事们冻坏,就把红辣椒让给了同志,自己却迎着寒风。

***连载之《青诀》第三十章

一觉醒来,睡不着觉了,看文字打发时间,搜索了家乡的特产——北掌石灰,出来一篇文章,往事钩沉:拉灰记。

因为写的是我们村的石灰,随引起兴趣,不妨读一读,这一读不打紧,前辈的艰难建设场景,在作者的笔下,实景展现,读得湿了眼眶,想起父亲母亲的生活艰难,心里不觉酸楚。有必要借作者的笔墨,让现在的年轻人读一读,也算忆苦思甜,也是表达一下对父辈的敬重之心。

原文如下,尊重作者,不做删减。

2020年12月18日 · 前河北广播电视台记者

往事钩沉:拉灰记

编者按:谁能想到,五十四年前,一个年轻老师,带领五个学生,前去邢台拉白灰,竟然如同西天取经,经受了那么多苦难:五天五夜,风餐露宿,雨雪地震,几经危险。这对于如今生活在社会主义新时代的青少年来说,仿佛天方夜谭。珍惜幸福,忆苦思甜,我们要继承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开创更加美好明天。

引子

我是范庄村人,一九六一年九月份参加工作,一九六三年在霍桥公社苗庄村高级小学教学。那时我二十多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苗庄高小当时共有三个教学班,两个高小班、一个民办初中班。公社中心校长是张洪忠,吃住在校。学校教师有王新民、张尚昆、袁贵考、王秀萍和我,工友是王待沛。袁贵考老师是党员,被抽到县“四清工作队”去永年县搞“四清”工作了。

一九六五年秋后开学后,县里拨了几百元房屋修缮费。张校长与苗庄村大队干部协商,根据学校急需让他们支持帮助盖四间南屋平房,村里同意了。在村里社员群众的帮助下,从牛庄村砖窑上拉来了蓝砖,由村盖房班给盖起来了。南屋长四丈,宽一丈五尺,柱头高八尺半,砖墙厚八寸外暴垛,泥灰缝。房顶椽子上铺了一层芦苇箔和苇叶,抹了厚厚一层麦秸泥。东边两间为教师宿办室,往里有一套间,是校长的宿办室,外西边一间为住校生宿舍。从此以后,除本村老师可以在家吃住外,其余老师一律在校吃住。我家距校只有一里,也搬入学校吃住,遇星期才能回趟家。

这年冬季还算***,雨雪不大。虽有几次,房顶经过清扫、未曾漏雨雪。

六六年春季开学后,张校长从公社要来点乡自筹款,把苗庄村东三队场边快要倒塌的旧砖小屋用二十元钱买下,发动师生拆房把旧砖运到学校,准备让学生在课余时间砸成碎砖头蛋,用白灰膏掺和,锤四间南屋平房的房顶。

从曲周炭场买白灰很贵别说,有时候运来点都一抢而光,根本买不到。为了节省开支,校长与教师商量,决定由学校自己拉白灰锤房顶。

经打听,邢台地区沙河县在铁路西的靠山边的一个叫北掌的小山村,烧得石灰最好,烧的透,石头少,灰还黏。去拉灰路须从永年县城洺关过,此村在洺关的西北,走近路也有一百六七十里,还不好走。

张校长从苗庄三个生产队借了三辆发旧的排子车,又让老师挑选了五名年岁较长、身子较高、体格健壮并家有或能借得来自行车的学生。民中班三名,分别是巩村的李季山、东牛屯村的李武名,李润章;高小班两名,是东卢王庄村的卢香魁和王洪文(老家是袁庄村)。带队者是我,因为我最年轻。

临走前几天,张校长、王新民老师和我给这几名学生开了个会,说明了情况,并通报了家长取得同意,让各人做好准备:每人一条旧棉被和一条旧布单,三天的干粮和咸菜,用小布袋装好。去时为了走得快赶时间,每辆车各备一辆自行车。

走前,我和苗庄村的王新民老师把三辆排子车检修好并抹了机油,把挡灰的木薄板车笆钉好,还把三辆自行车检查了一遍,并备了修排子车、补胎的一套工具及胶水、胶皮等。

一、车伴星月夜出发

三月四日晚上前半夜,天气晴朗,小北风,半月当空。九点钟,我和这几个同学喝了碗玉米面糊糊,算是吃了饭。每个排子车的两个车帮上,都绑了一根支蚊帐的小竹竿,系了一个旧布单子,好像海面船上的帆,借风力推动。然后把排子车两个车把绑在了自行车的后尾架上,把准备的东西装入车中,十点钟出发了。

我和李季山一辆车,李武名与李润章一辆车,卢香魁和王洪文一辆车。一人骑自行车拉着排子车走,另一人可以躺坐在车上休息。我让他们两辆车在前头,我们车殿后。出发时,我先让学生李季山躺坐在车中休息,自己先骑自行车带拉着排子车走。那是由我用了两年时间、花了一百二十多元、零凑购买的自行车零件,亲手拼装成没有车瓦子的自行车。

从苗庄村到曲周再到永年广府城北堤口,这六十里路,虽是泥土石子路,但较平坦好走,又一路小顺风,每人只骑了一波就到了,时间用了两个多小时。

从北堤口往洺关县城也有六十里,这段路就不好走了。原因是此段石子路被轧坏了,到处是坑坑洼洼,路面上还堆着一堆堆片石,准备用人工砸成碎石子,重新铺路。骑自行车拉排子车是不行了,又是小顶风。我们只好把帆卸下来,把自行车放到车上,由人拉着走,每走十来里换一次班,不停地走着。

二、自行车存恩师家

北风慢慢变大了,天慢慢变阴了,没有了月色,天越来越黑,路也看不清了。走了约六个多小时,才到了洺关镇。这时北风嗖嗖,天还下了一阵子小雪,使我们觉着自行车是个累赘,需要存放下。

这时我想起了低指标时期,在广府城上师范时,教我们班文学的王玉寿老师在洺关中学任教。于是拉着车子到洺关中学去找。王老师没有在校内住。经打听,他住在洺关这条东西大街中段的路北。我们就拉着车子从街东头的洺关中学往西走。

到了街中段,找到了王老师租住的家,是一个民家闲院,很陈旧,墙不高,住的两间小东屋又旧又矬,光线很暗。到他家时,她和老伴儿刚起床没多久,还没有做早饭。王老师老态龙钟,精神大不如从前,稍有点儿痴呆。师母身体瘦弱。

由于当时的条件限制,我没有给王老师带来什么礼物,只好嘘寒问暖说了许多热情客套话,并说明了来意:想放一下自行车。王老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把三辆自行车搬下来靠在了墙边,并把小竹竿也放在了那里。王老师和师母让我们在他家吃了早饭再走,我们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们离开了王老师的家,拉着排子车往西走,到了县供销社食堂饭店停下来,等他们九点开门营业,我们好烩干粮吃饭。

上午九点钟,食堂门开了。我们每个人提着干粮袋子,拿出混面卷子,让食堂大厨用***分别烩了一大海碗。有的烩了四个大卷子,有的烩了五六个。看起来真是吓人,一人能顶现在三个人的饭量。由于走了一夜都饿了,吃起来很香甜,狼吞虎咽,不大会儿时间,碗光钵净。每人烩干粮一角钱,由我付了。

吃***后,我们拉着排子车,沿着国道向北。走出了洺关五六里路,下国道往西北拐,上土路往邢台地区沙河县的北掌村走。

三、夜晚借宿洺阳校

北风呼呼地刮,天阴得像黑锅底,又开始下雪了。先是小雪花,后变成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纷纷扬扬。我们顶风冒雪不停地走,人都成了雪人。时间不大,路沿儿被雪覆盖住了。路上也不见行人,也无法打听,只好摸索行进。不知走了十里还是二十里,到了一个村庄,一问才知道叫洺阳村。洺阳村是一个有土城墙、有寨门的村,我们停在了寨门洞内避雪。

天黑下来了,大雪下得不停。我们在寨门内过夜住下不是个好办法,到北土城墙上生产队建的牲口棚内住下,觉着也不妥。因为人要吃饭,又是在冰天雪地里。我向喂牛的老饲养员打听,问你们村有没有高小学校?他不知什么是高小。回答说村西南角有个学校,我对你说路怎么走,到哪里拐弯儿,你可以到那里打听。于是我按老大爷的指点路线,冒雪左拐右拐,学校还是找到了。

洺阳村西南角这所小学确实是一处高小学校,有两个教学班,校门朝西,东西长方院子,五间北屋,四间西屋。住校老师姓宋,是位中年教师,很稳重。我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想借贵校教室住一宿。他同意了。我返回东寨门。同学生一块儿把排子车拉到学校。因天气不好,没有学生来上学,宋老师天不黑就吃了晚饭,把火炉子早就封住了。

我给宋老师说了好话,把火炉子捅开,借用他的炊具,拉风箱做了玉米面糊糊。让学生把干粮切成片,泡入碗里,与糊糊混合,就着咸萝卜菜吃。饭罢,我把锅碗刷干净,封好炉子。借了宋老师的玻璃罩子煤油灯,按宋老师的安排,把西教室的书桌并成了床铺。两个人铺一条棉被,合盖一条棉被,和衣而睡。我与李季山睡在了一个被窝儿。

因为刚吃过晚饭,又是到了新地方,天又冷,是无法入睡的。这时我把带来的四份河北日报拿了出来,让他们在被窝里趴着,在灯下,我给他们读报纸。读报纸上登载的焦裕禄和战士麦贤德的事迹,还给他们介绍了其它两张报纸上登载的党的好女儿吕玉兰和战士王杰的英雄事迹。后来困了,把灯头拧小了些,不说话了,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六点钟起来,这一天是三月六日。雪停了,下到地上的雪足有十四五厘米厚。北风没有停,天阴得还是灰蒙蒙的。我把书桌依次摆好后,又安排学生打扫院子内的雪。这时我到北屋把火炉捅开,仍做了玉米面糊糊。吃完饭后,我给宋老师付烧煤等费用,宋老师坚决不要。我们看到宋老师是诚心的,就不再勉强推让了,只好说声谢谢,辞别他拉着排子车上路了。

四、车碾厚雪到灰窑

我们从洺阳村往西走了几里,拐向西北,过南阳城、西阳城村出永年县,到邢台地区沙河县的大掌村,继续往西北走才到了北掌村的白灰窑场。拐弯抹角,走的都是土山沟。虽然天不下雪了,但走在沟里,头顶上仍然下着雪。阵阵北风把岗地上面的积雪吹到沟里,一波一波,落在我们的头上、脸上、身上。沟里的积雪有一尺多深,一个人根本拉不动空车,两人合拉还有点费劲。我们挽着裤管走,把鞋袜都湿透了,棉裤膝盖以下也都湿透了。下半截腿脚冷的不能停,头上飞雪打得睁不开眼,打在脸上又冷又疼。棉袄棉裤内的身子冒着热汗把内衣都浸湿了,更不能停,一停下汗都凉了,更是冷的不行,只好使劲吃力地拉。沟内两边的壁上,隔一段就有一排死人的墓洞,有的封着洞口,有的敞开着没有封,还有好多没有上漆的白棺材,在洞内暴露着,使人看了毛骨悚然。

到了北掌村白灰窑上,已是下午一点钟了。这时天空中的云有些稀薄,太阳显出了光斑。扫到路边上的雪,有点开始融化了。窑上工人吃了午饭,单等下午两点钟上班。我们把排子车按顺序排在了窑口处,赶快到小饭铺烩了干粮。吃罢,到烧白灰的圆形竖井井口上,烤湿鞋湿袜湿棉裤。

这时才知道,烧白灰是从竖井口上往内铺一层煤,铺一层石块,一层层不断,火往上引着燃烧。下面烧过的石头凉了以后,被从铁箅子空隙中用铁钩钩下来,装在车上拉出去就算成了白灰块了。上面不停地层层填料,火不停地向上燃烧,下面不停卸灰块,白天黑夜一直不停地循环着。

我们坐在井口旁,井内红彤彤的,井口直径约有一丈五六,比我们冬天取暖生的小火炉子大好多倍,非常热。我们烤着烤着,就轮到我们该装白灰了,把排子车推到窑洞内炉齿下,工人钩灰块往车上掉。等我们拉灰者说“行了”,工人就不再钩灰块给你装了,达到满意为止。只要你不怕把排子车压坏,工人就不停地给你装,不过秤,一排子车灰块儿只要十元钱。我们装满了一辆拉出,再装一辆,直到依序把三辆排子车装完。每车下来,一千六七百斤,付了款,拉出窑场。

五、沙岗跋涉店烤衣

来时的沟路,回去时是不能走了,只有向工人们打听能往回好走的路。当地工人说,你们只能向东走一段路,拐向东北朝赞善村方向的路走,上褡裢镇到山西的石子公路,向东走,过县城褡裢镇往南沿国道到洺关。但是向东北方向走,上公路,得过一段沙岗地,约有一里多,像过大沙漠,非常难走,现在又下了雪更难走。

我们按照工人老大哥指点的路线,向东方向走。在十多厘米厚雪封的泥土路上,两人合力拉着笨重的车使劲拉,还能缓慢地走着。可拐向东北方向,走那一里多沙岗路确实难走,两人拉不动,三人也拉不动。我们只好把车停下来,由我架着辕,一边一人拉长套,另外三个人两人在两边推车帮,一人在后面推车尾,六个人合拉推一辆车,拉一段停一会儿,歇歇喘口气,再拉推,走一段,经五六次喘歇,才能把一辆灰车拉过沙岗地。经过大半天,把三辆重车分别拉过岗地,上去石子公路后,天已经黑下来了。

天又阴了,北风呼啸着,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下起了冰凌糁。虽然公路上雪没有地里路上厚,但中午刚融化的雪水结成了一层薄冰。我们冒着风雪拉着重车,走起路来还有点打滑。冰糁打在脸上生疼生疼,还不敢大口喘气,因北风猛吹灌得慌。到了沙河县城褡裢镇,经询问,在东街的东头路北有一个马车店。我们到店门口,见已经关门了。停下来,再三敲门,店主才慢慢腾腾地来把店门开了。把车拉进院内,我去店房内办住宿登记手续时,钟表敲响了九下。每人住宿费一晚六角钱。

我们被安排在东四间的北屋里,都是大通铺。因住店人较多,睡得比较散,店主让他们挪挪,靠在东三间内,我们六人挤在西边的通铺上。我与店掌柜联系,使用他们的炉灶炊具,又做了一锅玉米面糊糊泡干粮。

饭罢已是夜晚十点钟了,我让学生赶快脱下湿鞋袜棉裤钻被窝休息。我把这湿裤湿鞋袜放在砖炉子周围,不停的翻烤。屋内因有砖砌大口火炉子,煤也烧得挺旺,不很冷,学生慢慢睡着了,有的还发出鼾声。可能是学生经过一天的艰苦跋涉,过于劳累了。这时候我边烤着湿鞋袜,边看到学生的鼾睡,心里感到特别欣慰,心想这些学生多可爱啊!他们吃了这么大的苦和累,不喊一声冤,不叫一声苦,一心想为学校做点贡献,将来准能当好栋梁。

夜十二点了,我也困得支撑不住了,我就分别把将要烤干的裤鞋袜均放在炉子周围稍远一点儿,觉着安全了,才放心休息。

六、寒冬求火补爆胎

七日的早晨六点钟,天还黑乎乎的。我们起床让店主开了门,拉车出了旅店,沿国道向洺关方向走。这时虽不下雪了,天还阴得沉沉,刺骨的小北风仍在刮。公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很少。

当我们拉着重车走到距洺关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其中一辆灰车内胎跑气了。为了防止把车胎轧坏,我们赶紧靠路边停下车,用木棍支撑住车身,把内胎卸下来。用锉把内胎跑气的地方锉好。虽有胶水不能补,因天冷,一抹胶水就冻,补不住。唯一办法,点火熏烤。我们不吸烟,没人带火柴,只有向路人借火。

我们等啊!等!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查问了十来个行人,才有一人带了半盒儿泊头火柴。我们和他好说,用了两分钱买下,让他到县城供销社重买盒新的。

有了火柴,我们欣喜若狂,这时我让五个学生。用两条棉被把我蒙上围起来,我在内把胶水抹上,用点燃的火柴一熏一烤,抹胶水处烘一下燃着了,我就赶紧把它挨在一起,用锤子轻锤两下,揣入怀内,用肚皮的体温暖住不让补处受冻。停一会儿后,打气,用唾沫抹在补气的周围,看是否冒泡。不冒泡就是不漏气了,再填入车轱辘外胎内打足气。就这样补好了胎,修好了车,继续走。到上午11点多钟时,我们才赶到了洺关。

到了洺关,我们从王老师家取回自行车和竹竿,绑在了灰车上,又在县供销社食堂烩了干粮吃了饭,抓紧时间往回赶路。这时天空的乌云有点散开,日头不时地露出笑脸,公路上的雪开始融化了。来时的广府城至洺关的路不能走,只好转弯邯郸,回曲周。

公路上由于雪的融化,有水有泥又有雪,我们在雪水泥泞的公路上走,不仅鞋湿脚沾泥,棉裤管儿也粘泥,而且汽车走过时,还会把泥、水、雪溅你一身,真是“房漏赶上连阴雨,船破遇上顶头风。”五个学生没有一人喊声苦累,使劲地拉车向邯郸方向走去。

七、联纺借宿遭拒阻

天黑下来了,日头落下了西山。我们走到了邯郸联纺路,找借宿学校。我有个师范同学,东卢王庄村老乡卢冬芹,在联纺子弟小学当老师,便打听校址想住此校。我们拉着笨重的灰车,终于在联防路南边一条街中段路北找到了。

到了校门口把车停下,看到校内黑咕隆冬,只有门岗传达室有电灯明着。向门岗询问:“同学老乡卢冬芹老师是否在此校任教?”他说:“有此人。夜里教师都不在校居住,无法取得联系。”我说明来意,想在此校教室内借住一宿。他回答说:“我不当家,得校长批准。”我问:“校长贵姓?”他说:“姓黄,在东校区开会。”

我跟他说了很多好话,求他领我去找黄校长。他答应了,把校门锁上,让学生在这里歇会等着,领我到东校区把黄校长叫到门外。我做了自我介绍和向他借宿的事,他一口拒绝。理由是:乡村学校不卫生,怕给他们带来传染病等等。我再三恳求,他终未答应,我与门岗丧气而归。

在我与门岗去东校区找黄校长协商中,学生在校门口等待,他们不停的跺脚来回走动,因为鞋袜湿透了,脚冷。回来我向学生说明了情况,辞谢了门岗,拉车向北关北头路东一个小旅馆走去。

拉车在路上走时,学生觉得费了好长时间,没办成事,还挨了冻,受到了歧视,对这个黄校长很是不满和愤恨,说他姓黄,是个黄鼠狼。我听到他们这话,马上就说:“不要这样说话,不要这样谩骂,对人家侮辱不好。如果换位思考一下,自己是黄校长,遇到溅的浑身泥泞的乡下学生,又是陌生人,那怎么办呢?恐怕也要三思吧!”我们就这样在议论中来到了北关小旅馆。

八、粮断借面遇地震

到小旅馆后,把灰车在北墙根下排放好,办理登记手续。每位床铺七角钱,我付了款,被安排在东屋三间北边的通铺上。我抓紧时间利用店内锅灶为学生做了玉米面糊糊。有的学生剩有两个卷子,有的没了,我还剩了五个卷子,互相凑合吃了一顿。从学校来时带的做糊糊的十余斤玉米面也用光了,真是“穷汉子,赶上了闰月年”。

我们商量了一下,问谁在邯郸有亲戚?只有卢香魁一人说有个姑姑在这,离这个小旅馆还不远。这时我让四个学生抓紧在南屋做饭的火炉上把湿裤腿湿鞋袜烤烤,早些休息睡觉,和卢香魁从灰车上搬下两辆自行车,骑车去借面粉。卢香魁从姑母家借来八斤玉米面。

我又骑自行车到西门外小学找同学陈书贵。等到他和其他老师和管理员一块从邯山***看完**回来,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通过他与管理员说合,借了十一斤白面。回来后把学生放在火炉边烤的湿鞋、湿袜重新翻了一遍,放好,觉着万无一失,才放心地睡了,

三月八日早晨约五点,在睡梦中被地鸣轰响房屋顶咯吱咯吱摇晃声惊醒,原来是地震了。我慌忙把学生喊醒,他们不知道地震是怎么回事。当时我还只穿着裤衩跑到院子里,看了看排子车还排在那儿纹丝没动,就回来又钻入被窝。而这时全屋人都不睡了,互相谈论着地震是怎么回事,和一些地震的神话故事。街外边住户,人声噪杂。

天明以后,我们起了床,把烤干的棉裤腿上的泥巴和鞋袜上的泥巴,摔打了摔打,把衣服上溅的泥印擦了擦,搓了搓。洗了手脸,就动手和面粉,干焙了一些死小面饼,也没有油盐。又用借来的玉米面做了一锅面糊糊,每人饱饱吃了一顿饭。

九、慰徒游邯教育深

饭后,有几个学生提议:“李老师,我们没来过邯郸,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不能领着我们看几个地方吗?”我考虑再三,觉得这几位学生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吃了这么大的苦为学校拉白灰,毫无怨言,如果不答应,恐怕寒了他们的心。于是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他们高兴极了。

我领着他们出了旅店,走在大街上,看见一车车战士和工人、医生等向北驶去。才知道早晨地震的是邢台地区,震中心是隆尧县,他们是去救灾的。

我领着他们第一站先去看了“回车巷”,看了嵌碑上的介绍,讲了邯郸成语典故“完璧归赵”、“负荆请罪”,廉颇、蔺相如将相和的故事。

第二站到丛台公园上了丛台,了解了赵武灵王的点将台“胡服骑射”“邯郸学步”、吕不韦与秦始皇嬴政的故事。还看了动物园等。

第三站,到邯郸晋冀鲁豫烈士陵园,缅怀了革命先烈“左权将军”、“赵海峰”等抗日民族英雄,看了展览,见了遗留的实物,了解了一些抗日英雄对敌斗争的故事。

十一点半回到了小旅馆,抓紧把所有的白面都焙成了小烧饼,留的面醭拌了疙瘩汤。饭后一点钟,我和学生拉着灰车从邯郸往曲周赶。

十、夜返凤城安全归

天黑的时候,我们走到了南沿村。我上师范时的政治老师兼班主任樊修明,在南沿村中学任校长。中学在南沿村大街中段临街路北。我们就拉着灰车进了学校,与樊校长见了面。他已经吃过晚饭,见到我很是亲切,问长问短,说了许多。

随后我提出跟我一块拉车的学生还没吃晚饭呢,要求借灶做点饭。樊校长亲自找管理员要来伙房钥匙,领我们到伙房帮助捅开火炉,让我们做饭。我还是做了玉米面糊糊,把死面烧饼泡入碗里就着咸菜吃了饭,喝了碗樊校长给倒的开水。谢绝了樊校长的诚心挽留,我们就上路了。夜里走在邯临路上,累了就歇歇,困了就唱歌,唱《学习雷锋好榜样》或大声喊叫,驱赶睡意焕发精神。

天明了,这天是三月九日。走到离曲周西关村西头没多远时,拉着长绳的李武名因过于乏困跌倒了,李润章架着车辕紧停车,李武名才没被轧住。我知道了,赶紧停下车,到前面去看他扶他。他是走着睡着了,一条腿跪在了地上,并无大碍。

从曲周的西头穿过主街凤城路,到东头的国防桥,走了足有五里多。刚从国防桥向北走了没多远,张校长派来的十来名学生接住了灰车,把灰车上自行车卸下来,有拉的,有推的,有骑的,互相换班,马不停蹄在曲周到苗庄村十二里的泥泞土路上猛奔。

到上午十点钟,我们才把三辆装满白灰的车拉回到了学校,人和车安安全全胜利而归。

尾声

人和灰车胜利返校后,我们把在邯郸借的白面十一斤、玉米面八斤用粮票和超供应站面粉价格款,用保价的方式,由学校通过邮局寄给了他们。

住褡裢镇旅馆店费每人六角,住邯郸北关旅店费每人七角,烩干粮十八人次计一元八角,共计九元六角由学校承担。去时带的十多斤做糊糊的玉米面粉也由学校承担,个人自备的三天干粮及咸菜自负。

去拉灰的五名学生,每天补助一元,每人实则四天半,按五元补助,共计二十五元,由学校开支。我是老师,有工资,不再享受五元补助。

拉回来的白灰块儿,由我和王新民老师与大个子的学生,在课余时间把它淋成灰膏。掀场旧屋拉回学校的旧砖,发动学生在课间用锤子砸成碎砖头块。

三月二十二日下午五时,学生在课间砸砖头蛋时,又发生了一次强烈地震,师生亲眼看到地颤房摇的情况。

三月二十五日,由王新民老师和我发动并带领三十名男生,把碎砖与白灰膏调和闷了一天。第二天早晨运上房顶,用三齿和木头棒子捣锤到上午,才把师生宿办室房顶锤好。就这样,师生的四间平房宿办室终于彻底建成了。

时光飞逝,这五名学生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有了孙男娣女,熬成爷爷辈份了。与我当年和拉一辆车、钻一个被窝的李季山,曾在邯郸地、市中级***工作,当过审判厅厅长,现已退休在邯郸市居住。

我现在也已八十岁了。每当与这些学生谋面时,都要提及此事,把拉白灰的艰难困苦,当作人生最美好的经历和记忆。

本文记录的是作者和自己的学生拉灰经历,同时也把我们村的烧灰场景做了展示,把文章挪到,也好随时翻阅,感谢作者,让我看到我未有来到人间时的北掌灰窑场景。

沙河市北掌村,是我的根。

长篇抗日***《青诀》连载

第三十章

天上没有月亮。傍晚时,月亮就被很厚很厚的黑云盖住了。此时的村子像 被扣在了一个大黑锅里,黑暗,闷热。村周围的山坳里传来了山鸡和野鸡的叫 声,它们像时钟一样守时,每当老乡们吹灭灯钻进被窝睡觉的时候,它们就出来 鸣叫。

这个时辰,小兰屋里的灯光还亮着。这一夜,她和迎春都没有合眼。俩人并 排趴在炕上,胸前垫着荞麦皮枕头,轮流用练瞄准和射击。这几天,她俩 把这支小枪玩溜了,闭着眼拆卸,再闭着眼安装,可惜这枪只有五粒***,只能空 瞄过瘾。

“***”的扳机声又把路娃惊醒了。当然,路娃要抢过枪来玩玩。他的伤大 体好了,枪学的也快,只是人小力弱在拆卸枪时费点劲,但安装起来还是蛮熟练 的。路娃要玩起来,小兰和迎春就只能干看着着急。

“哎,大嫂!我再见到山本四郎,非让他给我搞一把,你说他给我搞吗?”迎春 搂着大嫂的脖子问。

“谁知你们亲热到了什么回合?”小兰笑问。 “没什么回合。这几天我们悄悄见了几面,他亲我脸了!” “咕……”小兰笑笑,“咋就亲脸,想是把嘴也亲了吧!” 迎春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真的没有,他想亲,我闪开了!” “要是这样,那就差不离了。不过,以后不要躲闪,人家想亲哪就亲呗,亲了脸和嘴不是一回事吗?” 迎春捣了小兰一拳,也“咕咕咕”地笑了。

小麻油灯快干了,灯芯“扑扑”跳了两下,把屋子照得分外亮。她们刚把脖子 挨上了枕头,忽然院里有几步大脚的声音。这时候,油灯正好灭了,屋里黑得什 么也看不见,两颗心都跳得“咚咚”直响,互相都能听见。

“叮叮叮”,是用指甲盖弹门板的声音。 小兰呼地坐起来,“嗤”地从炕沿上划着了火柴,说:“迎春,是你大哥!”小兰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从敲门的方式,用力的轻重便知是自己渴望已久的丈夫回 来了。她光脚跳下地,没顾趿鞋,边开门边问:“大龙?”

没回答,一个高大的身影进了屋。小兰照准来人的胸脯,两只小拳头像捣鼓一样击着,激动得带着哭腔说:“你这狼吃的倒运鬼,回来挨刀来了?”

大龙“嘿嘿”地笑着,靠近了炕沿,向屋里扫了一眼,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儿 子正在玩一把短枪。他也没搭理一下。他说:“小兰,先熬口水吧!我天亮就 走!”

“什么?你把我休了吧!”小兰生气了,坐在炕沿边不动了。 迎春也开始责备大哥不顾老婆孩子。路娃也撅个嘴,黑着脸不理爹。小兰甩手背直擦泪,“泣泣泣”地哭个没完。 大龙还嘿嘿地笑。其实,她们咋能不知大龙,天生就这种性格,不爱多说句话。迎春提着耳根问长问短,总算从他嘴里掏出些事情来。 大龙说,修路的人有二百多,都是各村的民工。表面上,出工、吃饭、睡觉都是日本人管着,其实民工中有许多是八路军战士,他们暗中指挥着民工的行动。 八路军也不主张消极怠工,因为路修在咱中国,日本人背不走,抢不走,对咱中国 人有利。日本人想通过公路运输金矿石,到时咱打他的汽车就行了。所以,民工 们闹事少,和日本人冲突也少,修路挺顺当,大龙一直也回不了村子。

最近,日本人要把修路的民工都集中在阴灵沟里修矿石厂和发电厂。阴灵 沟要增加许多部队,有日本人一个大队,还有皇协军两个营。因为大龙是牛家村 的,对这一带地形非常熟悉,八路军要他帮助绘制阴灵沟的地形图。任务很紧 急,所以他喝口水就要出发。

话说到这,小兰的气就消了。她给丈夫用海碗盛满了开水,里边加了点黑 糖。这黑糖是乡亲送给路娃补血的,小兰打省下一点给丈夫补补身子。时间过 得真快,住在猪窝顶上的大红公鸡放开嗓子嚎叫起来。小兰恨不得一刀把公鸡 头砍下来,她多么想让丈夫多待一会,自己已有半年没和丈夫温温被子了。

迎春本来没有了睡意,可觉得大哥马上要走,和大嫂连个亲热的时间都没 了。于是把被子和毡子卷起来,搬出了外屋。她又看见路娃坐在大龙怀里不动 弹,就喊:“路娃,和姑姑到外间睡觉!”

“不!”路娃撒娇说。 “听话,你爹累了,要睡一会儿觉的!”迎春哄劝着路娃。 “不,我要和爹睡觉!”路娃搂住了大龙的脖子,不撒手。 小兰和颜悦色地说:“路娃,你咋不听话了?你快睡觉去,明天你姑姑领你山,摘花,捉蚂蚌,还逮蝈蝈。” “不,你不是只要我学打枪,不让我玩花花草草嘛!”

?“我是说你长大以后的事。”小兰还在劝。

路娃哪知妈妈的心思,一直把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迎春干急不知该咋劝 说,咬着牙用指头捅了路娃的眉骨,骂了声“:你真是个愣子!”随后就出了外间。

小兰悄悄给大龙使个眼色,要大龙把路娃抱出外间。大龙正要下地,路娃就 把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了。

大红公鸡像咽气一样不断地叫,窗户上已经一片亮色了。大龙无奈地苦笑 说:“小兰,唉——我一两天就从八路军那儿回来了。”

大龙说完下了地,硬把儿子两只小手掰开,路娃哭起来了。小兰生气地喊: “迎春,你大哥走呀,我送送,你把路娃看好!”

迎春奔回里间,抱着路娃哄着。大龙已跨出了门,小兰紧紧地跟在了后头。 大龙将要跨出大门时,小兰拉住了他。扑在了他的怀里,泪蛋子把大龙的两张脸 打湿了。

小兰说:“天大地大,没我们一个好地方!” 大龙说:“都是日本人造的孽!”

两个人又恋恋不舍地依偎了一会儿,一个美好幸福的机会就被东方的一道 强光杀戮了。

这倒是省事了。送走了大龙,也省得穿衣起床了,接下来就是那堆天天重复 永远也做不完的营生。这两天增加了新活儿,金龙被日本人打得腰腿疼痛,牛老 栓寻朱阴阳抓了几服中药,小兰每早给他熬药。巧巧躲事走了娘家,这个全村人 叫老“受星”的小兰就无声无息地揽起了这个活儿。小兰内心有点自责,金龙也 是把话说脱了嘴才让玉茭利用了。当初只想让张小三教训教训他,没想到手脚 过重了。要不是那声闷雷,日本人的大洋刀就砍下了他的脑袋。

小兰在药汤里也加了点黑糖。反正都是从路娃嘴里打省下的。金龙人虚, 一喝汤药,龇牙咧嘴直叫苦,加点糖顺点口。小兰把汤药端到金龙那屋时,却没 有一个人,炕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看便知他没在家里睡觉。她心里忽儿地 想起来了,这几天二狗每天在山里练枪,和玉龙他们策划成立护村队的事,他是 不是又瞅这个空儿和桃桃鬼混去了?她内心里不断苦苦自语着:“金龙呀,二狗 那么老实,你能忍心欺负他?二狗整天二哥长二哥短地喊你,你忍心戳人家心尖 子?再说啦,院上院下,兔子还不吃窝边的草呀!”

小兰心里这么想,就不时探过头向下院瞭望,果然,一会儿,金龙鬼眉溜眼从 桃桃家的门缝里钻出来。小兰顿时气得一股血液涌上头来,奔回了屋,把刚熬好的汤药泼在了院子,心里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狼子!”

泼出去那碗汤药,迎进了全村人崇敬的朱阴阳。 朱阴阳一贯是个整齐干净的人,他皮肤***,生着一双精明智慧的眼睛。今天,他愁眉不展。他走路曲拐着,是那天日本鬼子要他下跪时,一只膝盖***柴 刺伤了。他手里提着两包中药,垂头丧气地进了屋。看他那样子,前些日子受过 的惊恐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把药包放在小兰的锅渠里,问:“金龙的伤咋 样?我又给他抓了几服中药!”

“朱大叔!甭管他了!唉——他这个人!”小兰没说出金龙的丑事,她总觉得 家丑不能外扬。

朱阴阳说:“听油***透露维持会长要让金龙当,油***已经不受日本人待 见了。前天让日本人痛打一顿,浑身尽是红青黑伤,一个指头都让日本人剁了。 如果金龙当会长,牛家村兴许会好些。”

小兰想起来了。那天领日本人进沟,油***没露面。揍油***和剁指头的 事,肯定是张小三他们干的,小兰心里好快活。她庆幸那天没剁张小三的指头, 躲过多少灾难,又给牛家村办了多少好事。她心里更强化了自己那条“但行好事 莫问前程”的信条。不过,对金龙当维持会长的事,她不大相信。因为玉龙是日 本人追捕的对象,日本人咋会让他的二哥当会长呢?再说,他当这个汉奸的差 事,牛家人绝不会同意。

朱阴阳一大早来,是给金龙送药的。他想抢个原告,一旦金龙当了维持会 长,以后好搭照搭照自己。听小兰一说,又麻烦得唉声叹气。他天生胆小,上次 让日本人整了一次,连做噩梦三天,至今一想起来,豆大的汗珠就掉下来了。他 和小兰说:“小兰,你说以后的日子该咋过?”

小兰轻盈地笑笑,觉得朱阴阳提的问题并不是什么问题,胸有成竹地说:“朱 大叔,这还用犯愁吗?火来水挡,水来土掩。日本人不让我们活,我们就不活 了?”小兰为了让朱阴阳宽心,就把玉龙正在村里组织队伍的事和俘虏了张小三 的事说了一遍。又把小龙的话重复着:“啊呀——整个山里尽是八路军啦,东沟 西岔的,都是穿蓝军装的队伍,日本人迟早完蛋!”最叫朱阴阳兴奋的是:八路军 炸了日本人的库,女强人烧了日本人的大仓库,还有范君义偷袭日本军营, 放火烧了粮库……这些事一下子就使朱阴阳的两条腿硬铮起来。他感觉到了一 种看不见的但非常强大厚实的力量正在给自己做主撑腰。他十分佩服小兰,一 个女人家,懂得这么多,心眼儿这么活,胆量这么大。没想到,今儿给金龙送药,自己倒吃了小兰一剂壮胆药。

他要走,小兰给他端上了一碗白滚水,把最后一块黑糖放进了碗里,说:“朱 大叔,你咋能把老天爷下雨的事算的那么准?还有,你说疯二姨的闺女遭了大 难,这是咋算出来的?我咋也想不透这些道理。”

朱阴阳支支吾吾地说:“唉——天知——地知——我知。什么也不能说啊!” 小兰说:“朱大叔,神鬼的事我不打听了。我是想,只要咱全村人团结起来,杨家呀马家呀不要你斗我我斗你的。咱们一齐斗日本人,日本人一准垮。可现 在,村里多少辈子的隔阂,一时半时也难以抹平,谁也不听谁的,联合起来打日本 人的事,只有你能办!”

“我?”朱阴阳很兴奋,刚进门那阵的低靡和消沉全然没有了。 “是哩,现在全村人都把你当神仙,你说一句话,没有不听的!” 朱阴阳是个很聪明的人,已经听出了小兰的话意。他说:“小兰,不是朱大叔夸口,我去阴间走过一趟,唉——咱们的先祖让日本人糟蹋苦了,房倒屋塌,四处 流浪。前几天,全村人虽然给先祖上了贡品,送了房屋,但日本人一放炮,房屋又 都塌了。我要把这事公布出去,全村人肯定和日本人干,可是,我原来怕啊!怕 什么?一怕日本人说我煽动乡亲闹事,他们会用开我的膛;二怕乡亲和日本 人争斗,一旦有个伤害,乡亲们也怪我煽惑。现在我也看出来了,不和他们干也 没个出路。我回去好好算一卦,择一个好日子,全村人举个事,和狗们干。”

小兰激动地哽咽了一下,眼泪像明珠一般地从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滚下来。 这是几颗珍贵的眼泪。她是一个从不喜欢落泪的女人,没有人让她去为村里人, 去为牛家想这么多的事情,没有人要她去关心中国人和日本人的事情,没有人让 她为这些事去流泪。你问她什么是国家,她不仅不懂公民教科书上印好的那些 定义,怕是连国家有多大,什么内涵都不清楚,可是她感知到,国家不是个死板的 定义,而是个有血有肉有色彩有声音的巨大的活东西。这些活东西,其中包括牛 家大院、牛家村、阴灵沟、魔掌沟、亲人、乡亲、八路军……

善良和正义把这两个不同辈分、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沟通了,他们谈了 许久:形势的发展,可能出现的问题,乡亲们该咋办……

两人正谈着,一个人鬼鬼祟祟进了院,四处窥视了一番,就直奔了小兰屋。 小兰一看,正是张小三。他化了装,穿了件黑色的有大襟夹袄,下身是一条补丁 压补丁的蓝裤。一进门,冲小兰喊:“大姑姑,正在呀。”

“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日本人让我们化装成老乡,在各村侦察牛玉龙和杜艳秋的下落。”

“你坐下,我给你倒口水喝!”小兰去找碗。 “大姑姑,不用忙。”张小三说。

“以后不许叫我大姑姑了,叫的我多难受,折寿!”小兰舀上了水。见他又擤 了一把鼻涕抹在了鞋帮子上。

小兰揭起了大红柜,把头扎了进去,拿出了一双新鞋递给张小三说:“换上, 这是我给我男人做的,你先穿上。以后不许把鼻涕抹在鞋上。还有,按年龄,你 比我大,我叫你张大哥,以后你叫我小兰就行了!”

张小三死活不敢接收礼物,小兰急了,硬把他脚上的脏鞋脱下,“嗖”地扔出 了门外。老五“嗖”地跳出来,从空中接住了鞋,含在嘴里,从大门外跑了。

张小三激动地喊了声“大姑”,知道又滚了嘴,马上打住,又要跪在地上磕 头。小兰提着衣领把他拽起来,这回真的生气了,大声说:“以后不许这样,我们 可受不起这种礼节!大男人,没出息!”

张小三用非常低的声音叫道:“小兰!”随即又有点羞涩地,像个顽皮的小孩 子一样笑了。

小兰也笑了,说:“这就对了,你来这儿有事?” 张小三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桦皮,说:“原来想用这块桦皮告诉你们,三天后鬼子要大规模搜索牛玉龙和杜艳秋,很可能还要进山。怕桦皮传不到,所以我专门 来告诉你们。”

小兰明白了,上次那块桦皮也是张小三送来的。她问:“张大哥,油***的指 头真的剁了?”

“那还用说!你们不说,我们也要剁他。这家伙不地道,输了牌不掏钱,就会 溜日本人的钩子!”张小三鼻涕真多,这回他把鼻涕抹在了大腿上,抹的不匀,又 用手心搓了一把。小兰恶心得咧着嘴巴,有些哭笑不得。

张小三讲述了惩罚油***的经过。 就是那一天,大岛领着队伍进魔掌沟捉拿凶犯,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回了阴灵沟就发起高烧来。军医鸠山给他又是***又是吃药,两天没降下烧来。张 小三知道些土办法,伤风感冒嘛,他用针点扎指头,又把随时携带的酒盅子拿出 来当火罐,拔了胸前又拔胸后,最后把三四块军用毛毯重叠起来,捂在了大岛身 上和头上,他从上到下出了一身臭汗,第二天,病就神奇地好了。

大岛非常感激张小三,当时就宣布提升他为伪军副连长。张小三又给大岛献起殷勤来,把大岛的臭脚抱在怀里,从脚趾捏到脚跟,把大岛痒痒得直乐。张小三乘机说:“太君,您这次生病,完全是牛家村油***一手造成的。他为挣赏 钱,把太君骗到魔掌沟,太君才受了这场灾难!

大岛一听,立即派人把油***叫到了阴灵沟。一进营房,就把他头朝下挂在 房顶的铁架上,骨瘦如柴的油***,被皮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一会儿死过去,一会 儿活过来。不过这个家伙嘴硬,硬说情报是从金龙那儿来的,日本人认为牛金龙 有大义灭亲的行为,确实说过维持会长要让金龙去当。

油***受刑之后,张小三把他搀回了军营,***装同情地说:“***长,真把兄 弟心疼死啦!来,我给你消消毒!”

张小三剥光了油***的衣裳,到处是血肉模糊的伤疤。他抓了一把咸盐,又 抓了把辣椒,用白酒拌起来,他知道这些东西抹在伤口上,比刀子刺还要疼痛。 他本意是想把他治一治。可疼完之后,这些东西把细菌都杀光了,居然没有一处 发炎溃烂。

张小三有些后悔,最主要的是答应玉龙要剁掉油***指头的事还没完成。 所以,他又出了个新点子。

“今天就凭你了。你唱黑脸,我还唱红脸。指头一定剁了!”张小三把一副骨 牌稀里哗啦倒在桌上,然后对李冬说,“记住,伸拇指,一四七,伸食指二五八,伸 中指三六九。筒条万用这只手表示。咱俩一齐供瘦猴,他一胡就收钱,没钱就剁 指头。”

李冬点头答应着。说话间,油***七拐八趔进来。他十分感谢张小三帮他 疗伤,所以今儿一听说张小三找他玩几圈,就兴冲冲来了。他把自己积攒的准备 的两块大洋拿了出来。

四个人很快摸起牌来。一出手,瘦猴就停口一四万,李冬随手打出,瘦猴就 胡了。瘦猴是庄家,又加注一块银元,加上庄家,每人三块。李冬帮张小三如数 交割,油***第一把就清了库。此时,瘦猴罢牌不干,张小三故作劝解说:“瘦猴, 你借给他五块,***长还能欠下你的?”

“好,我借给,还不了我可要剁指头的!”瘦猴用眼光征求油***意见。油屁 股摆出了大家风范,说:“行,男人,话是一句嘛!”

四人重新洗牌,互相打点。这一把李冬拉了庄,每人倒抽回两块大洋。李冬 坐庄后又被张小三胡了。这样,油***就把借瘦猴的五块大洋也输了个一干二 净。这时,轮着油***坐庄,他想一次把输掉的全部捞回,加注了两块大洋。可这家伙打骰子,一出手打了两点,心里就犯了嘀咕,二卖锅嘛!搬起牌一看,满手风头加一九。刚刚打出四圈,被瘦猴门清自摸***,每人给他十块大洋。而油 ***是庄家,抹了四翻,再加瘦猴拉他一块大洋,总计十五块大洋,加上借瘦猴 的,就得掏二十块大洋。

二十块大洋,这不是小数字。油***顿时傻了眼。掉头要走。瘦猴喊道: “哎,干什么去呀?钱!”

“没有!”油***可怜巴巴地说。 瘦猴端起了枪,对着油***说:“要走,没门!这是搞好的,有钱掏钱,没钱,留下指头。二十块大洋留五个指头,不算贵吧!” “哎呀,我的妈呀,真这样吗?”油***跪下了。 瘦猴从枪上拔下了,抓住了油***的一条胳膊。这时,张小三说话了:“哎,我说,给我留个面子吧!按道理,五只指头不过分,可***长平时对我们不 错,以后人家还要为我们伪军打个场子什么的,我看剁一只算了!”

“好,既然连副说了,那就少剁两只,剁三只!” “剁一只吧!”张小三态度很坚决。 “两只!”瘦猴降下了价码。 “一只!”张小三拍了桌子,显出了恼怒。

瘦猴这才不情愿地接受了。把油***的手往小桌上一放,手起刀落,就把最 长的中指砍下了一节,那个带着指甲盖的指头在桌子上乱蹦了几下,又跳到了土 坑上,不动了。油***“哇”地哭了,半天没换过气。血像水一样从毛细血管射出 来。李冬赶紧拽下了油***一只臭袜子,包住了伤口……

小兰和朱阴阳听张小三有声有色地叙述,那滑稽的劲儿真叫人开心。他讲 完,看看太阳已经从山那边探出了头,说:“不行了,弟兄们还等着我!”刚出门,他 又“嗤”地擤了把鼻涕,这只擤鼻涕的手正要习惯性地往鞋帮上抹,忽然在空中停 住。愣怔了半天,才把鼻涕摔在地上。小兰和朱阴阳都被逗乐了。小兰说:“人 要改毛病可真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