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所不生,靡所不备是什么意思

tamoadmin 成语问答 2024-07-06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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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不暇

中立不倚

只字不提

靡所不生,靡所不备是什么意思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直言不讳

执而不化

战无不胜

知足不辱

在所不辞

知无不言

至死不变

执迷不悟

至当不易

懊悔不及

按兵不发

扒拉不开

把持不住

百听不厌

百败不折

半文不值

半身不摄

包而不办

不轨不物

闭口不谈

屏气不息

勃然不悦

博者不知

不哑不聋

不好不坏

不明不暗

不死不生

不毒不发

不清不白

不理不睬

不生不死

不疼不痒

不痒不痛

不瘟不火

不皦不昧

不荤不素

不藏不掖

不见不散

惨遭不幸

残忍不仁

残虐不仁

盛水不漏

长生不灭

沉默不语

陈旧不堪

乘其不意

吃著不尽

持正不挠

持疑不决

持疑不定

踟躇不前

愁颜不展

踌躇不定

传之不朽

传诵不绝

舛错不齐

垂世不朽

纯一不杂

此路不通

存而不议

寸心不昧

措手不迭

大信不约

大匠不斫

大可不必

大德不酬

大愚不灵

大璞不完

大福不再

待答不理

逗留不进

担戴不起

滴酒不沾

颠扑不碎

掉头不顾

喋喋不已

跌宕不拘

独立不群

笃志不倦

断乎不可

断然不可

短褐不全

反复不常

方正不苟

非人不传

非钱不行

富而不骄

分文不受

分文不少

愤恨不平

愤懑不平

风丝不透

浮浪不经

簠簋不修

簠簋不饰

覆水不收

负固不悛

高低不就

高攀不上

高枕不虞

不值

固执不通

故步不离

光恶不善

光说不练

裹足不进

海波不惊

含糊不清

扞格不通

好学不厌

好恶不愆

好让不争

豪迈不羁

纥字不识

呼应不灵

怙恶不改

狐疑不定

狐疑不断

怀恶不悛

惶悚不安

荒唐不经

荒怪不经

荒渺不经

荒谬不经

诲而不倦

祸出不测

祸生不测

坚信不疑

奸回不轨

矜持不苟

见贤不隐

江山不老

接应不暇

洁清不洿

惊叹不已

精进不休

经久不衰

救过不遑

纠缠不休

举措不定

局蹐不安

居心不净

居诸不息

绝口不提

君子不器

刻鹄不成

跨者不行

款言不听

旷世不羁

跬步不离

临死不怯

临死不恐

临难不屈

临难不慑

临难不苟

临难不顾

零碎不全

六根不净

乐祸不悛

累见不鲜

临危不乱

临危不惮

临危不苟

流落不偶

留中不下

留中不出

留中不发

络驿不绝

漫诞不稽

茅茨不翦

美言不文

梦寐不忘

梦想不到

闷闷不悦

密而不宣

秘而不泄

靡所不为

绵延不绝

绵绵不息

冥顽不化

名实不副

嘿然不语

殁而不朽

没身不忘

谋逆不轨

默默不语

木朽不雕

目大不睹

念念不舍

脑瓜不灵

溺爱不明

涅而不渝

牛马不若

徘徊不前

徘徊不定

疲乏不堪

片瓦不存

片甲不归

漂浮不定

贫富不均

崎岖不平

穷追不舍

气宇不凡

气度不凡

千金不换

戕害不辜

勤则不匮

寝馈不安

禽兽不如

禽兽不若

庆吊不通

清议不容

青春不再

青黄不交

求死不得

求生不得

取之不竭

日进不衰

软硬不吃

丧言不文

上梁不正

赏罚不信

赏罚不当

神智不清

神色不挠

身分不明

声色不动

生死不易

盛德不泯

事出不意

始料不及

是非不分

矢心不二

矢志不屈

矢志不摇

矢死不二

誓死不从

守正不移

守节不回

手头不便

首尾不顾

数奇不偶

万古不变

万古不朽

万古不磨

熟视不睹

疏宕不拘

裋褐不完

水土不伏

水波不兴

水泼不进

水浆不入

丝毫不爽

死而不僵

死而不悔

夙夜不懈

所图不轨

所费不资

套言不叙

套言不陈

挺拔不群

通脱不拘

凸凹不平

吐属不凡

图为不轨

拓落不羁

跅幪不羁

跅弛不羁

跅弢不羁

万世不朽

玩世不羁

玩儿不转

亹亹不倦

亹亹不厌

危而不持

委决不下

威而不猛

娓娓不怠

嵬然不动

巍然不动

寤寐不宁

忤逆不孝

纹风不动

无人不晓

无人不知

无所不谈

习无不精

习焉不觉

习而不察

洗手不作

系而不食

细大不逾

弦歌不绝

纤介不遗

纤悉不苟

纤毫不爽

相应不理

香火不断

心术不定

心绪不宁

兴复不浅

形神不全

行坐不安

嘘唏不已

畜我不卒

虚而不淈

循道不违

要死不活

要言不繁

言之不尽

言之不渝

怏怏不平

一丝不乱

一动不动

一去不返

一声不吭

一字不差

一字不爽

一字不落

阴灵不散

阴谋不轨

音耗不绝

一毫不取

一语不发

一钱不直

以备不虞

夷然不屑

屹然不动

悒悒不欢

抑郁不平

疑惑不解

迤逦不绝

因果不爽

应对不穷

英勇不屈

永传不朽

永存不朽

永锡不匮

有所不为

于心不忍

赞叹不置

迂怪不经

逾***不归

郁抑不申

源源不竭

缊袍不耻

在所不免

糟糠不厌

择焉不精

咋舌不下

长春不老

朝夕不保

朝夕不倦

正大不阿

正谏不讳

铮铮不屈

志趣不凡

执意不回

执法不公

直而不挺

直而不肆

直道不容

知情不报

知无不为

知无不尽

知止不辱

知而不争

知而不言

知足不殆

置之不论

置之不问

置棋不定

置水不漏

置而不问

至死不二

至死不屈

至知不谋

鸷鸟不双

鸷鸟不群

中留不报

众少不敌

众心不安

忠孝不并

忠诚不渝

忠贞不屈

忠贞不贰

忠鲠不挠

终日不倦

终身不渝

终身不齿

重德不报

周听不蔽

昼夜不息

昼夜不舍

主次不分

属托不行

专一不移

转侧不安

壮夫不为

追悔不及

追驷不及

卓荦不凡

卓荦不群

卓诡不伦

卓逸不群

孜孜不已

孜孜不息

孳孳不息

自是不彰

自视不明

自认不讳

罪在不赦

作事不时

坐视不理

坐视不顾

申鉴的杂言上第四

大略:--

 君人者,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好利多诈而危。欲近四旁,莫如中央,故王者必居天下之中,礼也。

 天子外屏,诸侯内屏,礼也。外屏、不欲见外也;内屏、不欲见内也。

 诸侯召其臣,臣不俟驾,颠倒衣裳而走,礼也。诗曰:「颠之倒之,自公召之。」天子召诸侯,诸侯辇舆就马,礼也。诗曰:「我出我舆,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天子山冕,诸侯玄冠,大夫裨冕,士韦弁,礼也。

 天子御珽,诸侯御荼,大夫服笏,礼也。

 天子雕弓,诸侯彤弓,大夫黑弓,礼也。

 诸侯相见,卿为介,以其教士毕行,使仁居守。

 聘人以珪,问士以璧,召人以瑗,绝人以玦,反绝以环。

 人主仁心设焉,知其役也,礼其尽也,故王者先仁而後礼,天施然也。

 聘礼志曰:「币厚则伤德,财侈则殄礼。」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诗曰:「物其指矣,唯其偕矣。」不时宜,不敬文,不驩欣,虽指非礼也。

 水行者表深,使人无陷;治民者表乱,使人无失,礼者,其表也。先王以礼义表天下之乱;今废礼者,是弃表也,故民迷惑而陷祸患,此刑罚之所以繁也。

 舜曰:「维予从欲而治。」故礼之生,为贤人以下至庶民也,非为成圣也;然而亦所以成圣也,不学不成;尧学於君畴,舜学於务成昭,禹学於西王国。

 五十不成丧,七十唯衰存。

 亲迎之礼,父南向而立,子北面而跪,醮而命之:「往迎尔相,成我宗事,隆率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子曰:「诺!唯恐不能,敢忘命矣!」

 夫行也者,行礼之谓也。礼也者,贵者敬焉,老者孝焉,长者弟焉,幼者慈焉,贱者惠焉。

 赐予其宫室,犹用庆赏於国家也;忿怒其臣妾,犹用刑罚於万民也。

 君子之於子,爱之而勿面,使之而勿视,道之以道而勿彊。

 礼以顺人心为本,故亡於礼经而顺於人心者,皆礼也。

 礼之大凡:--事生、饰驩也,送死、饰哀也,军旅、施威也。

 亲亲、故故、庸庸、劳劳,仁之杀也;贵贵、尊尊、贤贤、老老、长长、义之伦也。行之得其节,礼之序也。仁、爱也,故亲;义、理也,故行;礼、节也,故成。仁有里,义有门;仁、非其里而处之,非仁也;义,非其门而由之,非义也。推恩而不理,不成仁;遂理而不敢,不成义;审节而不和,不成礼;和而不发,不成乐。故曰:仁义礼乐,其致一也。君子处仁以义,然後仁也;行义以礼,然後义也;制礼反本成末,然後礼也。三者皆通,然後道也。

 货财曰赙,舆马曰賵,衣服曰襚,玩好曰赠,玉贝曰唅。赙賵、所以佐生也,赠襚、所以送死也。送死不及柩尸,吊生不及悲哀,非礼也。故吉行五十,奔丧百里,賵赠及事,礼之大也。

 礼者、政之挽也;为政不以礼,政不行矣。

 天子即位,上卿进曰:「如之何忧之长也?能除患则为福,不能除患则为贼。」授天子一策。中卿进曰:「配天而有下土者,先事虑事,先患虑患。先事虑事谓之接,接则事优成。先患虑患谓之豫,豫则祸不生。事至而後虑者谓之後,後则事不举。患至而後虑者谓之困,困则祸不可御。」授天子二策。下卿进曰:「敬戒无怠,庆者在堂,吊者在闾。祸与福邻,莫知其门。豫哉!豫哉!万民望之。」授天子三策。

 禹见耕者耦、立而式,过十室之邑、必下。

 杀大蚤,朝大晚,非礼也。治民不以礼,动斯陷矣。

 平衡曰拜,下衡曰稽首,至地曰稽颡。

 大夫之臣,拜不稽首,非尊家臣也,所以辟君也。

 一命齿於乡,再命齿於族,三命,族人虽七十不敢先。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

 吉事尚尊,丧事尚亲。

 聘、问也。享、献也。私觌、私见也。

 言语之美,穆穆皇皇。朝廷之美,济济枪枪。

 为人臣下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有怨而无怒。

 君於大夫,三问其疾,三临其丧;於士,一问,一临。诸侯非问疾吊丧不之臣之家。

 既葬,君若父之友食之则食矣,不辟梁肉,有醴酒则辞。

 寝不逾庙,讌衣不逾祭服,礼也。

 汤之咸,见夫妇。夫妇之道,不可不正也,君臣父子之本也。咸、感也,以高下下,以男下女,柔上而刚下。

 聘士之义,亲迎之道,重始也。

 礼者,人之所履也,失所履,必颠蹶陷溺。所失微而其为乱大者,礼也。

 礼之於正国家也,如权衡之於轻重也,如绳墨之於曲直也。故人无礼不生,事无礼不成,国家无礼不宁。君臣不得不尊,父子不得不亲,兄弟不得不顺,夫妇不得不驩,少者以长,老者以养。故天地生之,圣人成之。

 和鸾之声,步中武象,趋中韶护。君子听律习容而後出。

 霜降逆女,冰泮杀止,十日一御。

 坐视膝,立视足,应对言语视面。立视前六尺而大之--六六三十六,三丈六尺。

 文貌情用,相为内外表里。礼之中焉,能思索谓之能虑。

 礼者,本末相顺,终始相应。

 礼者,以财物为用,以贵贱为文,以多少为异。

 下臣事君以货,中臣事君以身,上臣事君以人。

 易曰:「复自道,何其咎?」春秋贤穆公,以为能变也。

 士有妒友,则贤交不亲;君有妒臣,则贤人不至。蔽公者谓之昧,隐贤者谓之妒,奉妒昧者谓之交谲。交谲之人,妒昧之臣,国之薉孽也。

 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国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国用也。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治国者敬其宝,爱其器,任其用,除其妖。

 不富无以养民情,不教无以理民性。故家五亩宅,百亩田,务其业,而勿夺其时,所以富之也。立大学,设庠序,修六礼,明七教,所以道之也。诗曰:「饮之食之,教之诲之。」王事具矣。

 武王始入殷,表商容之闾,释箕子之囚,哭比干之墓,天下乡善矣。

 天下国有俊士,世有贤人。迷者不问路,溺者不问遂,亡人好独。诗曰:「我言维服,勿用为笑。先民有言,询於刍荛。」言博问也。

 有法者以法行,无法者以类举。以其本知其末,以其左知其右,凡百事异理而相守也。庆赏刑罚,通类而後应;政教习俗,相顺而後行。

 八十者一子不事,九十者举家不事,废疾非人不养者,一人不事,父母之丧,三年不事,齐衰大功,三月不事,从诸侯来,与新有昏,期不事。

 子谓子家驹续然大夫,不如晏子;晏子功用之臣也,不如子产;子产惠人也,不如管仲;管仲之为人,力功不力义,力知不力仁,野人也,不可为天子大夫。

 孟子三见宣王,不言事。门人曰:「曷为三遇齐王而不言事?」孟子曰:「吾先攻其邪心。」

 公行子之之燕,遇曾元於涂,曰:「燕君何如?」曾元曰:「志卑。志卑者轻物,轻物者不求助;苟不求助,何能举?氐羌之虏也,不忧其系垒也,而忧其不焚也。利夫秋毫,害靡国家,然且为之,几为知计哉!」

 今夫亡箴者,终日求之而不得;其得之也,非目益明也,眸而见之也。心之於虑亦然。

 「义」与「利」者,人之所两有也。虽尧舜不能去民之欲利;然而能使其欲利不克其好义也。虽桀纣不能去民之好义;然而能使其好义不胜其欲利也。故义胜利者为治世,利克义者为乱世。上重义则义克利,上重利则利克义。故天子不言多少,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丧,士不通货财。有国之君不息牛羊,错质之臣不息鸡豚,冢卿不脩币,大夫不为场园,从士以上皆羞利而不与民争业,乐分施而耻积藏;然故民不困财,贫窭者有所窜其手。

 文王诛四,武王诛二,周公卒业,至成康则案无诛已。

 多积财而羞无有,重民任而诛不能,此邪行之所以起,刑罚之所以多也。

 上好义,***闇饰矣!上好富,***死利矣!二者治乱之衢也。民语曰:「欲富乎?忍耻矣!倾绝矣!绝故旧矣!与义分背矣!」上好富,则人民之行如此,安得不乱!

 汤旱而祷曰:「政不节与?使民疾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宫室荣与?妇谒盛与?何以不雨至斯之极也!苞苴行与?谗夫兴与?何以不雨至斯极也!」

 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故古者,列地建国,非以贵诸侯而已;列官职,差爵禄,非以尊大夫而已。

 主道知人,臣道知事。故舜之治天下,不以事诏而万物成。农精於田,而不可以为田师,工贾亦然。

谏逐客书一句原文一句翻译

或问曰.君子曷敦夫学.曰.生而知之者寡矣.学而知之者众矣.悠悠之民.泄泄之

士.明明之治.汶汶之乱.皆学废兴之由.敦之不亦宜乎.君子有三鉴.世人镜鉴.前惟

训.人惟贤.镜惟明.此君子之三鉴夏商之衰.不鉴于禹汤也.周秦之弊.不鉴于民

下也.侧弁垢颜.不鉴于明镜也.故君子惟鉴之务.若夫侧景之镜亡鉴矣.但知镜鉴是

为无鉴

或问致治之要君乎.曰.两立哉.天无独运君无独理非天地不生物.非君臣不成

治.首之者天地也.统之者君臣也哉.先王之道致训焉.故亡斯须之间而违道矣.昔有上致

圣.由教戒.因辅弼.钦顺四邻.故检柙之臣.不虚于侧.礼度之典.不旷于目.先哲之

言.不辍于身.非义之道.不宣于心.是邪僻之气.末由入也.缺一字有间缺一

字必有入之者矣.是故僻志萌则僻事作.僻事作则正塞.正塞.则公正亦末由入也

矣.不任不爱谓之公.惟公是从谓之明.齐桓公中材也.末能成功业.由有异焉者矣.妾媵

盈宫.非无爱幸也.群臣盈朝.非无亲近也.然外则管仲射己.卫姬色衰.非爱也.任之

也.然后知非贤不可任.非智不可从也.夫此之举宏矣哉.膏肓纯白.二竖不生.兹谓心

宁.省闼清净.嬖孽不生.兹谓政平.夫膏肓近心而处阨.针之不远.远当作达药之

不中.攻之不可.二竖藏焉.是谓笃患.故治身治国者.唯是之畏.或曰.爱民如子.仁之

至乎.曰.未也.曰.爱民如身.仁之至乎.曰.未也.汤祷桑林.邾迁于绎.景祠于

旱.可谓爱民矣.曰.何重民而轻身也.曰.人主承天命以养民者也.民存则社稷存.民亡

则社稷亡.故重民者.所以重社稷而承天命也.

或曰.孟轲称人皆可以为尧舜.其信矣.曰.人非下愚.则皆可以为尧舜矣.写尧舜之

貌.同尧舜之姓则否.服尧之制.行尧之道则可矣.行之于前.则古之尧舜也.行之于

后.则今之尧舜也.或曰.人皆可以为桀纣乎.曰.行桀纣之事.是桀纣也.尧舜桀纣之

事.常并存于世.唯人所用而已.杨朱哭歧路.所通逼者然也.夫歧路乌足悲哉.中反

焉.若夫县度之厄素.举足而已矣.西域传乌秘国西有县度县度者石山也溪谷不通以绳

索相引而度去逾为桀纣损益之符.微而显也.赵获二城.临馈而忧.陶朱既富.室妾悲

号.此知益为损之为益者也.屈伸之数.隐而昭也.有仍之困.复夏之萌也.鼎雉之异.兴

殷之符也.邵宫之难.隆周之应也.会稽之栖.霸越之基也.子之之乱.强燕之征也.此知

伸为屈之为伸者也.

人主之患.常立于二难之间.在上而国家不治.难也.治国家则必勤身.苦思.矫

情.以从道.难也.有难之难.闇主取之.无难之难.明主居之.大臣之患.常立于二罪之

间.在职而不尽忠直之道.罪也.尽忠直之道.则必矫上拂下.罪也.有罪之罪.谓不

尽忠直之道邪臣由之.无罪之罪.谓尽道而矫上拂下忠臣置之.人臣之义.不曰

吾君能矣.不我须也.言无补也.而不尽忠.不曰吾君不能矣.不我识也.言无益也.而不

尽忠.必竭其诚.明其道.尽其义.斯已而已矣.不已.则奉身以退.臣道也.故君臣有异

无乖.有怨无憾.有屈无辱.人臣有三罪.一曰导非.二曰阿失.三曰尸宠.以非引上谓之

导.从上之非谓之阿.见非不言谓之尸.导臣诛.阿臣刑.尸臣绌.绌与黜同进忠有

三术.一曰防.二曰救.三曰戒.先其未然谓之防.发而止之谓之救.行而责之谓之戒.防

为上.救次之.戒为下.下不钳口.上不塞耳.则可有闻矣.有钳之钳.犹可解也.无钳之

钳.难矣哉.有塞之塞.犹可除也.无塞之塞.其甚矣夫.无钳之钳无塞之塞献帝之时

如此

或曰.在上有屈乎.曰.在上者以义申.以义屈.高祖虽能申威于秦项而屈于商山四

公.光武能伸于莽而屈于强项令.明帝能申令于天下而屈于钟离尚书.若秦二世之申欲而非

笑唐虞.若定陶傅太后之申意而怨于郑.是谓不屈.不然.则赵氏不亡.而秦无愆尤.故人

主以义申.以义屈也.喜如春阳.怒如秋霜.威如雷霆之震.惠若雨露之降.沛然孰能御

也.

或曰难行.曰.若高祖听戍卒不怀居.迁万乘不俟终日.孝文帝不爱千里马.慎夫人衣

不曳地.光武手不持珠玉.可谓难矣.抑情绝欲.不如是.能成功业者鲜矣.人臣若金日

磾.以子私谩而杀之.丙吉之不伐.苏武之执节.可谓难矣.言三臣者以讽操也

或问厉志.曰.若殷高宗能葺其德.乐瞑眩以瘳疾.卫武箴戒于朝.勾践悬胆于坐.厉

矣哉.言此欲献帝厉志以再振汉业也

宠妻爱妾.幸矣.其为灾也.深矣.灾与幸.同乎.曰.得则庆.否则灾.戚氏不幸不

入豕.赵昭仪不幸不失命.栗娅不幸不废.钩乙不幸不忧殇.非灾而何.若慎夫人之知.班

婕妤之贤.明德皇后之德.明德马皇后伏波将军援之少女邵矣哉.邵高也为世

忧乐者.君子之志也.不为世忧乐者.小人之志也.太平之世.事闲而民乐遍焉.

使籧者揖让百拜.非礼也.忧者弦歌鼓瑟.非乐也.礼者.敬而已矣.乐者.和而已

矣.匹夫匹妇.处畎亩之中.必礼乐存焉尔.

违上顺道.谓之忠臣.违道顺上.谓之谀臣.忠所以为上也.谀所以自为也.忠臣安于

心.谀臣安于身.故在上者.必察夫违顺.审乎所为.慎乎所安.广川王弗察故杀其臣.楚

恭王察之而迟.故有遗言.齐宣王其察之矣.故赏鉴者.

或问人君人臣之戒.曰.莫匪戒也.请问其要.曰.君戒专欲.臣戒专利.患之甚

也.缺五字城专译而献珍.非宝也.腹心之人.匍匐而献善.宝之至矣.故明王慎内

守.除外寇而重内宝.云从于龙.风从于虎.凤仪于韶.麟集于孔.应也.出于此.应于

彼.善则祥.祥则福.否则眚.眚则咎.故君子应之.言善否感应各从其类

君子食和羹以平其气.听和声以平其志.纳和言以平其政.履和行以平其德.夫酸咸甘

苦不同.嘉味以济谓之和羹.宫商角征不同.嘉音以章.谓之和声.臧否损益不同.中正以

训.谓之和言.趋舍动静不同.雅度以平.谓之和行.人之言曰.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则几

于丧国焉.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晏子亦云.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一声.谁能听

之.诗云.亦有和羹.既戒且平.奏***无言.时靡有争.此之谓也.

太史公自序的原文

译文

我听说官吏在商议驱逐客卿这件事,私下里认为是错误的。

从前秦穆公寻求贤士,西边从西戎取得由余,东边从宛地得到百里奚,又从宋国迎来蹇叔,还从晋国招来丕豹、公孙支。这五位贤人,不生在秦国,而秦穆公重用他们,吞并国家二十多个,于是称霸西戎。秦孝公***用商鞅的新法,移风易俗,人民因此殷实,国家因此富强,百姓乐意为国效力,诸侯亲附归服,战胜楚国、魏国的军队,攻取土地上千里,至今政治安定,国力强盛。秦惠王***纳张仪的计策,攻下三川地区,西进兼并巴、蜀两国,北上收得上郡,南下攻取汉中,席卷九夷各部,控制鄢、郢之地,东面占据成皋天险,割取肥田沃土,于是拆散六国的合纵同盟,使他们朝西事奉秦国,功烈延续到今天。昭王得到范雎,废黜穰侯,驱逐华阳君,加强?巩固了王室的权力,堵塞了权贵垄断政治的局面,蚕食诸侯领土,使秦国成就帝王大业。这四位君主,都依靠了客卿的功劳。由此看来,客卿哪有什么对不住秦国的地方呢!倘若四位君主拒绝远客而不予接纳,疏远贤士而不加任用,这就会使国家没有丰厚的实力,而让秦国没有强大的名声了。

陛下罗致昆山的美玉,宫中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衣饰上缀着光如明月的宝珠,身上佩带着太阿宝剑,乘坐的是名贵的纤离马,树立的是以翠凤羽毛为饰的旗子,陈设的是蒙着灵鼍之皮的好鼓。这些宝贵之物,没有一种是秦国产的,而陛下却很喜欢它们,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一定要是秦国出产的才许可***用,那么这种夜光宝玉,决不会成为秦廷的装饰;犀角、象牙雕成的器物,也不会成为陛下的玩好之物;郑、卫二地能歌善舞的女子,也不会填满陛下的后宫;北方的名骥良马,决不会充实到陛下的马房;江南的金锡不会为陛下所用,西蜀的丹青也不会作为彩饰。用以装饰后宫、广充侍妾、爽心快意、悦入耳目的所有这些都要是秦国生长、生产的然后才可用的话,那么点缀有珠宝的簪子,耳上的玉坠,丝织的衣服,锦绣的装饰,就都不会进献到陛下面前;那些闲雅变化而能随俗推移的妖冶美好的佳丽,也不会立于陛下的身旁。那敲击瓦器,拍髀弹筝,乌乌呀呀地歌唱,能快人耳目的,确真是秦国的地道音乐了;那郑、卫桑间的歌声,《韶虞》《武象》等乐曲,可算是外国的音乐了。。。。。。。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一)

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当周宣王时,失其守而为司马氏。司马氏世典周史。惠襄之间,司马氏去周适晋。晋中军随会奔秦,而司马氏入少梁。

自司马氏去周适晋,分散,或在卫,或在赵,或在秦。其在卫者,相中山。在赵者,以传剑论显,蒯聩其后也。在秦者名错,与张仪争论,于是惠王使错将伐蜀,遂拔,因而守之。错孙靳,事武安君白起。而少梁更名曰夏阳。靳与武安君坑赵长平军,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葬于华池。靳孙昌,昌为秦主铁官,当始皇之时。蒯聩玄孙昂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诸侯之相王,王昂于殷。汉之伐楚,昂归汉,以其地为河内郡。昌生无泽,无泽为汉巿长。无泽生喜,喜为五大夫,卒,皆葬高门。喜生谈,谈为太史公。

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间,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乃论六家之要指曰:

易大传:“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尝窃观阴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彊本节用,不可废也。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儒者则不然。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主倡而臣和,主先而臣随。如此则主劳而臣逸。至于大道之要,去健羡,绌聪明,释此而任术。夫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骚动,欲与天地长久,非所闻也。

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

墨者亦尚尧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翦,***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粝粱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则尊卑无别也。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必同,故曰“俭而难遵”。要曰彊本节用,则人给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长,虽百家弗能废也。

法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可以行一时之计,而不可长用也,故曰“严而少恩”。若尊主卑臣,明分职不得相逾越,虽百家弗能改也。

名家苛察缴绕,使人不得反其意,专决于名而失人情,故曰“使人俭而善失真”。若夫控名责实,参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

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势,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与合。故曰“圣人不朽,时变是守。虚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纲”也。群臣并至,使各自明也。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窾言不听,奸乃不生,贤不肖自分,白黑乃形。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乃合大道,混混冥冥。光耀天下,复反无名。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离则死。死者不可复生,离者不可复反,故圣人重之。由是观之,神者生之本也,形者生之具也。不先定其神*[形]*,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

太史公既掌天官,不治民。有子曰迁。

迁生龙门,耕牧河山之阳。年十岁则诵古文。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闚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戹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于是迁仕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还报命。

是岁天子始建汉家之封,而太史公留滞周南,不得与从事,故发愤且卒。而子迁适使反,见父于河洛之间。太史公执迁手而泣曰:“余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典天官事。后世中衰,绝于予乎?汝复为太史,则续吾祖矣。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余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夫天下称诵周公,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宣周邵之风,达太王王季之思虑,爰及公刘,以尊后稷也。幽厉之后,王道缺,礼乐衰,孔子脩旧起废,论诗书,作春秋,则学者至今则之。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迁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

卒三岁而迁为太史令,?史记石室金匮之书。五年而当太初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天历始改,建于明堂,诸神受纪。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

上大夫壶遂曰(10):“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闻董生曰(11):‘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寇(12),诸侯害之,大夫雍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13),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弊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易》著天地、阴阳、四时、五行(14),故长于变;《礼》经纪人伦,故长于行;《书》记先王之事,。故长于政;《诗》记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15),故长于风;《乐》乐所以立,故长于和;《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16)。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17),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18)。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豪厘,差之千里。’故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渐久矣’。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

壶遂曰:“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职,万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论,欲以何明?”

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汤、武之隆,诗人歌之。《春秋》***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汉兴以来,至明天子,获符瑞,封禅,改正朔,易服色,受命于穆清,泽流罔极,海外殊俗,重译款塞,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臣下百官力诵圣德,犹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有司之过也。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谬矣。”

于是论次其文。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31),幽于缧绁(32)。乃喟然而叹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毁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33);孔子厄陈、蔡,作《春秋》(34);屈原放逐,著《离骚》(35);左丘失明,厥有《国语》(36);孙子膑脚,而论兵法(37);不韦迁蜀,世传《吕览》(38);韩非囚秦,《说难》、《孤愤》(39);《诗》三百篇(40),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于是卒述陶唐以来(41),至于麟止(42),自黄帝始(43)。

维昔黄帝,法天则地,四圣遵序,各成法度;唐尧逊位,虞舜不台;厥美帝功,万世载之。作五帝本纪第一。

维禹之功,***攸同,光唐虞际,德流苗裔;夏桀*骄,乃放鸣条。作夏本纪第二。

维契作商,爰及成汤;太甲居桐,德盛阿衡;武丁得说,乃称高宗;帝辛湛湎,诸侯不享。作殷本纪第三。

维弃作稷,德盛西伯;武王牧野,实抚天下;幽厉昏乱,既丧酆镐;陵迟至赧;洛邑不祀。作周本纪第四。

维秦之先,伯翳佐禹;穆公思义,悼豪之旅;以人为殉,诗歌黄鸟;昭襄业帝。作秦本纪第五。

始皇既立,并兼六国,销锋铸鐻,维偃干革,尊号称帝,矜武任力;二世受运,子婴降虏。作始皇本纪第六。

秦失其道,豪桀并扰;项梁业之,子羽接之;杀庆救赵,诸侯立之;诛婴背怀,天下非之。作项羽本纪第七。

子羽暴虐,汉行功德;愤发蜀汉,还定三秦;诛籍业帝,天下惟宁,改制易俗。作高祖本纪第八。

惠之早霣,诸吕不台;崇彊禄、产,诸侯谋之;杀隐幽友,大臣洞疑,遂及宗祸。作吕太后本纪第九。

汉既初兴,继嗣不明,迎王践祚,天下归心;蠲除肉刑,开通关梁,广恩博施,厥称太宗。作孝文本纪第十。

诸侯骄恣,吴首为乱,京师行诛,七国伏辜,天下翕然,大安殷富。作孝景本纪第十一。

汉兴五世,隆在建元,外攘夷狄,内脩法度,封禅,改正朔,易服色。作今上本纪第十二。

维三代尚矣,年纪不可考,盖取之谱牒旧闻,本于兹,于是略推,作三代世表第一。

幽厉之后,周室衰微,诸侯专政,春秋有所不纪;而谱牒经略,五霸更盛衰,欲睹周世相先后之意,作十二诸侯年表第二。

春秋之后,陪臣秉政,彊国相王;以至于秦,卒并诸夏,灭封地,擅其号。作六国年表第三。

秦既暴虐,楚人发难,项氏遂乱,汉乃扶义征伐;八年之间,天下三嬗,事繁变众,故详著秦楚之际月表第四。

汉兴已来,至于太初百年,诸侯废立分削,谱纪不明,有司靡踵,彊弱之原云以也。作汉兴已来诸侯年表第五。

维高祖元功,辅臣股肱,剖符而爵,泽流苗裔,忘其昭穆,或杀身陨国。作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第六。

惠景之间,维申功臣宗属爵邑,作惠景间侯者年表第七。

北讨彊胡,南诛劲越,征伐夷蛮,武功爰列。作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

诸侯既彊,七国为从,子弟众多,无爵封邑,推恩行义,其势销弱,德归京师。作王子侯者年表第九。

国有贤相良将,民之师表也。维见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贤者记其治,不贤者彰其事。作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第十。

维三代之礼,所损益各殊务,然要以近性情,通王道,故礼因人质为之节文,略协古今之变。作礼书第一。

乐者,所以移风易俗也。自雅颂声兴,则已好郑卫之音,郑卫之音所从来久矣。人情之所感,远俗则怀。比乐书以述来古,作乐书第二。

非兵不彊,非德不昌,黄帝、汤、武以兴,桀、纣、二世以崩,可不慎欤?司马法所从来尚矣,太公、孙、吴、王子能绍而明之,切近世,极人变。作律书第三。

律居阴而治阳,历居阳而治阴,律历更相治,间不容翲忽。五家之文怫异,维太初之元论。作历书第四。

星气之书,多杂禨祥,不经;推其文,考其应,不殊。比集论其行事,验于轨度以次,作天官书第五。

受命而王,封禅之符罕用,用则万灵罔不禋祀。追本诸神名山大川礼,作封禅书第六。

维禹浚川,***攸宁;爰及宣防,决渎通沟。作河渠书第七。

维币之行,以通农商;其极则玩巧,并兼兹殖,争于机利,去本趋末。作平准书以观事变,第八。

太伯避历,江蛮是适;文武攸兴,古公王迹。阖庐弑僚,宾服荆楚;夫差克齐,子胥鸱夷;信嚭亲越,吴国既灭。嘉伯之让,作吴世家第一。

申、吕肖矣,尚父侧微,卒归西伯,文武是师;功冠群公,缪权于幽;番番黄发,爰飨营丘。不背柯盟,桓公以昌,九合诸侯,霸功显彰。田阚争宠,姜姓解亡。嘉父之谋,作齐太公世家第二。

依之违之,周公绥之;愤发文德,天下和之;辅翼成王,诸侯宗周。隐桓之际,是独何哉?三桓争彊,鲁乃不昌。嘉旦金縢,作周公世家第三。

武王克纣,天下未协而崩。成王既幼,管蔡疑之,淮夷叛之,于是召公率德,安集王室,以宁东土。燕之禅,乃成祸乱。嘉甘棠之诗,作燕世家第四。

管蔡相武庚,将宁旧商;及旦摄政,二叔不飨;杀鲜放度,周公为盟;大任十子,周以宗彊。嘉仲悔过,作管蔡世家第五。

王后不绝,舜禹是说;维德休明,苗裔蒙烈。百世享祀,爰周陈杞,楚实灭之。齐田既起,舜何人哉?作陈杞世家第六。

收殷馀民,叔封始邑,申以商乱,酒材是告,及朔之生,卫顷不宁;南子恶蒯聩,子父易名。周德卑微,战国既彊,卫以小弱,角独后亡。嘉彼康诰,作卫世家第七。

嗟箕子乎!嗟箕子乎!正言不用,乃反为奴。武庚既死,周封微子。襄公伤于泓,君子孰称。景公谦德,荧惑退行。剔成暴虐,宋乃灭亡。嘉微子问太师,作宋世家第八。

武王既崩,叔虞邑唐。君子讥名,卒灭武公。骊姬之爱,乱者五世;重耳不得意,乃能成霸。六卿专权,晋国以秏。嘉文公锡珪鬯,作晋世家第九。

重黎业之,吴回接之;殷之季世,粥子牒之。周用熊绎,熊渠是续。庄王之贤,乃复国陈;既赦郑伯,班师华元。怀王客死,兰咎屈原;好谀信谗,楚并于秦。嘉庄王之义,作楚世家第十。

少康之子,实宾南海,文身断发,鼋鳝与处,既守封禺,奉禹之祀。勾践困彼,乃用种、蠡。嘉句践夷蛮能脩其德,灭彊吴以尊周室,作越王勾践世家第十一。

桓公之东,太史是庸。及侵周禾,王人是议。祭仲要盟,郑久不昌。子产之仁,绍世称贤。三晋侵伐,郑纳于韩。嘉厉公纳惠王,作郑世家第十二。

维骥騄耳,乃章造父。赵夙事献,衰续厥绪。佐文尊王,卒为晋辅。襄子困辱,乃禽智伯。主父生缚,饿死探爵。王迁辟*,良将是斥。嘉鞅讨周乱,作赵世家第十三。

毕万爵魏,卜人知之。及绛戮干,戎翟和之。文侯慕义,子夏师之。惠王自矜,齐秦攻之。既疑信陵,诸侯罢之。卒亡大梁,王***厮之。嘉武佐晋文申霸道,作魏世家第十四。

韩厥阴德,赵武攸兴。绍绝立废,晋人宗之。昭侯显列,申子庸之。疑非不信,秦人袭之。嘉厥辅晋匡周天子之赋,作韩世家第十五。

完子避难,适齐为援,阴施五世,齐人歌之。成子得政,田和为侯。王建动心,乃迁于共。嘉威、宣能拨浊世而独宗周,作田敬仲完世家第十六。

周室既衰,诸侯恣行。仲尼悼礼废乐崩,追脩经术,以达王道,匡乱世反之于正,见其文辞,为天下制仪法,垂六艺之统纪于后世。作孔子世家第十七。

桀、纣失其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发难。作陈涉世家第十八。

成皋之台,薄氏始基。诎意适代,厥崇诸窦。栗姬偩贵,王氏乃遂。陈后太骄,卒尊子夫。嘉夫德若斯,作外戚世家十九。

汉既谲谋,禽信于陈;越荆剽轻,乃封弟交为楚王,爰都彭城,以彊淮泗,为汉宗籓。戊溺于邪,礼复绍之。嘉游辅祖,作楚元王世家二十。

维祖师旅,刘贾是与;为布所袭,丧其荆、吴。营陵激吕,乃王琅邪;怵午信齐,往而不归,遂西入关,遭立孝文,获复王燕。天下未集,贾、泽以族,为汉籓辅。作荆燕世家第二十一。

天下已平,亲属既寡;悼惠先壮,实镇东土。哀王擅兴,发怒诸吕,驷钧暴戾,京师弗许。厉之内*,祸成主父。嘉肥股肱,作齐悼惠王世家第二十二。

楚人围我荥阳,相守三年;萧何填抚山西,推计踵兵,给粮食不绝,使百姓爱汉,不乐为楚。作萧相国世家第二十三。

与信定魏,破赵拔齐,遂弱楚人。续何相国,不变不革,黎庶攸宁。嘉参不伐功矜能,作曹相国世家第二十四。

运筹帷幄之中,制胜于无形,子房计谋其事,无知名,无勇功,图难于易,为大于细。作留侯世家第二十五。

六奇既用,诸侯宾从于汉;吕氏之事,平为本谋,终安宗庙,定社稷。作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

诸吕为从,谋弱京师,而勃反经合于权;吴楚之兵,亚夫驻于昌邑,以戹齐赵,而出委以梁。作绛侯世家第二十七。

七国叛逆,蕃屏京师,唯梁为扞;偩爱矜功,几获于祸。嘉其能距吴楚,作梁孝王世家第二十八。

五宗既王,亲属洽和,诸侯大小为籓,爰得其宜,僭拟之事稍衰贬矣。作五宗世家第二十九。

三子之王,文辞可观。作三王世家第三十。

末世争利,维彼奔义;让国饿死,天下称之。作伯夷列传第一。

晏子俭矣,夷吾则奢;齐桓以霸,景公以治。作管晏列传第二。

李耳无为自化,清净自正;韩非揣事情,循势理。作老子韩非列传第三。

自古王者而有司马法,穰苴能申明之。作司马穰苴列传第四。

非信廉仁勇不能传兵论剑,与道同符,内可以治身,外可以应变,君子比德焉。作孙子吴起列传第五。

维建遇谗,爰及子奢,尚既匡父,伍员奔吴。作伍子胥列传第六。

孔氏述文,***兴业,咸为师傅,崇仁厉义。作仲尼***列传第七。

鞅去卫适秦,能明其术,彊霸孝公,后世遵其法。作商君列传第八。

天下患衡秦毋餍,而苏子能存诸侯,约从以抑贪彊。作苏秦列传第九。

六国既从亲,而张仪能明其说,复散解诸侯。作张仪列传第十。

秦所以东攘雄诸侯,樗里、甘茂之策。作樗里甘茂列传第十一。

苞河山,围大梁,使诸侯敛手而事秦者,魏冉之功。作穰侯列传第十二。

南拔鄢郢,北摧长平,遂围邯郸,武安为率;破荆灭赵,王翦之计。作白起王翦列传第十三。

猎儒墨之遗文,明礼义之统纪,绝惠王利端,列往世兴衰。作孟子荀卿列传第十四。

好客喜士,士归于薛,为齐扞楚魏。作孟尝君列传第十五。

争冯亭以权,如楚以救邯郸之围,使其君复称于诸侯。作平原君虞卿列传第十六。

能以富贵下贫贱,贤能诎于不肖,唯信陵君为能行之。作魏公子列传第十七。

以身徇君,遂脱彊秦,使驰说之士南乡走楚者,黄歇之义。作春申君列传第十八

能忍询于魏齐,而信威于彊秦,推贤让位,二子有之。作范睢蔡泽列传第十九。

率行其谋,连五国兵,为弱燕报彊齐之雠,雪其先君之耻。作乐毅列传第二十。

能信意彊秦,而屈体廉子,用徇其君,俱重于诸侯。作廉颇蔺相如列传第二十一。

湣王既失临淄而奔莒,唯田单用即墨破走骑劫,遂存齐社稷。作田单列传第二十二。

能设诡说解患于围城,轻爵禄,乐肆志。作鲁仲连邹阳列传第二十三。

作辞以讽谏,连类以争义,离骚有之。作屈原贾生列传第二十四。

结子楚亲,使诸侯之士斐然争入事秦。作吕不韦列传第二十五。

曹子匕首,鲁获其田,齐明其信;豫让义不为二心。作刺客列传第二十六。

能明其画,因时推秦,遂得意于海内,斯为谋首。作李斯列传第二十七。

为秦开地益众,北靡匈奴,据河为塞,因山为固,建榆中。作蒙恬列传第二十八。

填赵塞常山以广河内,弱楚权,明汉王之信于天下。作张耳陈馀列传第二十九。

收西河、上党之兵,从至彭城;越之侵掠梁地以苦项羽。作魏豹彭越列传第三十。

以淮南叛楚归汉,汉用得大司马殷,卒破子羽于垓下。作黥布列传第三十一。

楚人迫我京索,而信拔魏赵,定燕齐,使汉三分天下有其二,以灭项籍。作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

楚汉相距巩洛,而韩信为填颍川,卢绾绝籍粮饷。作韩信卢绾列传第三十三。

诸侯畔项王,唯齐连子羽城阳,汉得以间遂入彭城。作田儋列传第三十四。

攻城野战,获功归报,哙、商有力焉,非独鞭策,又与之脱难。作樊郦列传第三十五。

汉既初定,文理未明,苍为主计,整齐度量,序律历。作张丞相列传第三十六。

结言通使,约怀诸侯;诸侯咸亲,归汉为籓辅。作郦生陆贾列传第三十七。

欲详知秦楚之事,维周緤常从高祖,平定诸侯。作傅靳蒯成列传第三十八。

徙彊族,都关中,和约匈奴;明朝廷礼,次宗庙仪法。作刘敬叔孙通列传第三十九。

能摧刚作柔,卒为列臣;栾公不劫于埶而倍死。作季布栾布列传第四十。

敢犯颜色以达主义,不顾其身,为国家树长画。作袁盎晁错列传第四十一。

守法不失大理,言古贤人,增主之明。作张释之冯唐列传第四十二。

敦厚慈孝,讷于言,敏于行,务在鞠躬,君子长者。作万石张叔列传第四十三。

守节切直,义足以言廉,行足以厉贤,任重权不可以非理挠。作田叔列传第四十四。

扁鹊言医,为方者宗,守数精明;后世修序,弗能易也,而仓公可谓近之矣。作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维仲之省,厥濞王吴,遭汉初定,以填抚江淮之间。作吴王濞列传第四十六。

吴楚为乱,宗属唯婴贤而喜士,士乡之,率师抗山东荥阳。作魏其武安列传第四十七。

智足以应近世之变,宽足用得人。作韩长孺列传第四十八。

勇于当敌,仁爱士卒,号令不烦,师徒乡之。作李将军列传第四十九。

自三代以来,匈奴常为中国患害;欲知彊弱之时,设备征讨,作匈奴列传第五十。

直曲塞,广河南,破祁连,通西国,靡北胡。作卫将军骠骑列传第五十一。

大臣宗室以侈靡相高,唯弘用节衣食为百吏先。作平津侯列传第五十二。

汉既平中国,而佗能集杨越以保南籓,纳贡职。作南越列传第五十三。

吴之叛逆,瓯人斩濞,葆守封禺为臣。作东越列传第五十四。

燕丹散乱辽间,满收其亡民,厥聚海东,以集真籓,葆塞为外臣。作朝鲜列传第五十五。

唐蒙使略通夜郎,而邛笮之君请为内臣受吏。作西南夷列传第五十六。

子虚之事,大人赋说,靡丽多夸,然其指风谏,归于无为。作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

黥布叛逆,子长国之,以填江淮之南,安剽楚庶民。作淮南衡山列传第五十八。

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无称,亦无过行。作循吏列传第五十九。

正衣冠立于朝廷,而群臣莫敢言浮说,长孺矜焉;好荐人,称长者,壮有溉。作汲郑列传第六十。

自孔子卒,京师莫崇庠序,唯建元元狩之间,文辞粲如也。作儒林列传第六十一。

民倍本多巧,奸轨弄法,善人不能化,唯一切严削为能齐之。作酷吏列传第六十二。

汉既通使大夏,而西极远蛮,引领内乡,欲观中国。作大宛列传第六十三。

救人于戹,振人不赡,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义者有取焉。作游侠列传第六十四。

夫事人君能说主耳目,和主颜色,而获亲近,非独色爱,能亦各有所长。作佞幸列传第六十五。

不流世俗,不争势利,上下无所凝滞,人莫之害,以道之用。作滑稽列传第六十六。

齐、楚、秦、赵为日者,各有俗所用。欲循观其大旨,作日者列传第六十七。

三王不同龟,四夷各异卜,然各以决吉凶。略闚其要,作龟策列传第六十八。

布衣匹夫之人,不害于政,不妨百姓,取与以时而息财富,智者有***焉。作货殖列传第六十九。

维我汉继五帝末流,接三代统业。周道废,秦拨去古文,焚灭诗书,故明堂石室金匮玉版图籍散乱。于是汉兴,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为章程,叔孙通定礼仪,则文学彬彬稍进,诗书往往间出矣。自曹参荐盖公言黄老,而贾生、晁错明申、商,公孙弘以儒显,百年之间,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太史公仍父子相续纂其职。曰:“于戏!余维先人尝掌斯事,显于唐虞,至于周,复典之,故司马氏世主天官。至于余乎,钦念哉!钦念哉!”罔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论考之行事,略推三代,录秦汉,上记轩辕,下至于兹,著十二本纪,既科条之矣。并时异世,年差不明,作十表。礼乐损益,律历改易,兵权山川鬼神,天人之际,承敝通变,作八书。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扶义俶傥,不令己失时,立功名于天下,作七十列传。凡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为太史公书。序略,以拾遗补艺,成一家之言,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藏之名山,副在京师,俟后世圣人君子。第七十。

太史公曰:余述历黄帝以来至太初而讫,百三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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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目

可著圣道,可发王制,可洞人理,可穷物变,则刻镂其精,冥?其形为之也。不劬于圣道王制人理物变,魁儒勿道也。康子戊己之际,旅京师,渊渊然忧,悁悁然思,俯揽万极,塞钝勿施,格细于时,握发抃然,似人而非。厥友告之曰:“大道藏于房,小技鸣于堂,高义伏于床,巧奰显于乡。标枝高则陨风,累石危则坠墙。东海之鳖,不可入于井;龙伯的人,不可钓于塘。汝负畏垒之材,取桀杙,取檐栌,安器汝。汝不自克以程于穷,固宜哉!且汝为人太多,而为己太少,徇于外有,而不反于内虚,其亦闇于大道哉!夫道无小无大,无有无无。大者小之殷也,小者大之精也。蟭螟之巢蚊睫,蟭螟之睫,又有巢者,视虱如轮,轮之中,虱复傅缘焉。三尺之画,七日游不能尽其蹊径也。拳石之山,丘壑岩峦,{穴叫}深窅曲,蠛蠓蚋生,蛙掞之衣,蒙茸茂焉。一滴之水,容四大海,洲岛烟立,鱼龙波谲,出日没月。方丈之室,有百千亿狮子广座,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反汝虚室,游心微密,甚多国士,人民丰实,礼乐黼黻,草木茏郁,汝神禫其中,弟靡其侧,复何鹜哉!盍黔汝志,锄汝心,息之以阴,藏之无用之地以陆沈。山林之中,钟鼓陈焉,寂寞之野,时闻雷声。且无用者,又有用也。不龟手之药,既以治国矣。杀一物而甚安者,物物皆安焉。苏援一技而入微者,无所往而不进于道也。

于是康子翻然捐弃其故,洗心藏密,冥神却扫,摊碑摛书,弄翰飞素,千碑百记,钓午是富。发先识之覆疑,窍后生之宦奥,足无用于时者之***物之游戏莫也。国朝多言金石,寡论书者,惟泾县包氏,钅(簸)之扬之。今则孳之衍之,凡为二十七篇。篇名如左:

原书第一

? 文字何以生也,生于人之智也。虎豺之强,龙凤之奇,不能造为文字,而人独能创之,何也?以其身峙立,首函清阳,不为血气之浊所熏,故智独灵也。凡物中倒植之身,横立之身,则必大愚,必无文字。以血气熏其首,故聪明弱也。凡地中之物,峙立之身,积之岁年,必有文字。不独中国有之,印度有之,欧洲有之,亚非利加洲之黑人,澳大利亚洲之土人,亦必有文字焉。秘鲁地裂,其下有古城,得前劫之文字于屋壁,其文字如古虫篆,不可识别。故谓凡为峙立之身,曰人体者,必有文字也。以其智首出万物,自能制造,不能自已也。 

? 文字之始,莫不生于象形。物有无形者,不能穷也,故以指事继之。理有凭虚,无事可指者,以会意尽之。若谐声***借,其后起者也。转注则刘歆创例,古者无之。仓沮创造科斗虫篆,文必不多,皆出象形,见于古籀者,不胜偻数,今小篆之日、月、山、川、水、火、草、木、面、首、马、牛、象、鸟诸文,必仓颉之遗也。匪惟中国然,外国亦莫不然。近年埃及国掘地,得三千年古文字,郭侍郎嵩焘使经其地,购得数十拓本,文字酷类中国科斗虫篆,率皆象形。以此知文字之始于象形也。 

以人之灵而能创为文字,则不独一创已也。其灵不能自已,则必数变焉。故由虫篆而变籀,由籀而变秦分(即小篆),由秦分而变汉分,自汉分而变真书,变行草,皆人灵不能自已也。 

古文为刘歆伪造,杂***钟鼎为之(余有《新学伪经考》辨之已详)。《水经注》称临淄人有发齐胡公之铜棺,其前和隐起为文惟三字古文,余同今书。子思称今天下书同文,盖今隶书,即《仓颉篇》中字,盖齐鲁间文字,孔子用之,后学行焉,遂定于一。若钟鼎所***,自是春秋战国时各国书体,故诡形奇制,与《仓颉篇》不同也。许慎《说文叙》谓诸侯力政,不统于王,言语异声,文字异形。今法、德、俄文字皆异,可以推古矣。但以之乱经,则非孔子文字,不能不辨。若论笔墨,则钟鼎虽伪,自不能废耳。 

王愔叙百二十六种书体,于行草之外,备极殊诡。按《佛本行经》云,尊者棨黎教我何书(自下太子实为说书),或复梵天所说之书(今婆罗门书王有四十音是),佉虱卢叱书(隋言驴唇),富沙迦罗仙人说书(隋言华果),阿迦罗书(隋言节分),瞢迦罗书(隋言吉祥),邪寐尼书(隋言大秦国书),鸯瞿梨书(隋言指言),耶那尼迦书(隋言驮书),娑迦罗书(隋言牜孛牛),波罗婆尼书(隋言树叶),波流沙书(隋言恶言),父与书毗多荼书(隋言起尸),陀毗荼国书(隋云南天竺),陀罗低书(隋言形人),度其差那婆多书(隋言右旋),优波迦书(隋言严炽),僧佉书(隋言等计),阿婆勿陀书(隋言覆),阿{少兔}卢摩书(隋言顺),毗耶寐奢罗书(隋言杂),脂罗多书(鸟场边山),西瞿耶尼书(须弥西),阿沙书(硫勒),国书(即此国也),摩那书(科斗),末荼叉罗书(中字),毗多悉底书(尺),富数波书(海),提婆书(天),那罗书(龙),夜叉书乾闼婆书(天音声),阿修罗书(不饮酒),迦罗娄书(金翅鸟),紧那罗书(非人),摩睺罗伽书(天地),弥伽遮迦书(诸兽音),迦迦娄多书(鸟音),浮摩提婆书(地居天),安多梨叉提婆书(虚空天),郁多罗拘卢书(须弥北),逋娄婆毗提诃书(颇弥东),乌差婆书(举),腻差婆书(掷),娑迦罗书(糊),跋阇罗书(金刚),梨伽波罗低犁伽书(往复),毗弃多书(食残),阿{少兔}浮多书(未曾有),奢娑多罗跋多书(如伏转),伽那那跋多书(等转),优差波跋多书(举转),尼差波多跋书(掷转),波陀与佉书(上句),毗拘多罗波陀那地书(从二增上凶),耶婆陀输多罗书(增上句已上),末荼婆晒尼书(中流),梨沙邢婆多波恀比多书(诸山苦行),陀罗尼卑爪梨书(观地),伽伽那卑丽爪尼书(视虚空),萨蒲沙地尼山陀书(一切药草因),沙罗僧伽何尼书(总览),萨婆韦多书(一切种音)。《三藏记》云,先觉说有六十四种书,鹿轮转眼,神鬼八部,惟梵及佉楼为胜文。《西阳杂俎》所考,有驴肩书,莲叶书,节分书,大秦书,驮乘书,牜孛牛书,树叶书,起尸书,右旋书,覆书,天书,龙书,鸟音书,凡六十四种。然则天竺古始,书体更繁,非独中土有虫籀缪填之殊,芝英倒薤之异,其制作纷纭,亦所谓人心之灵,不能自已也。 

《? 隋志》称婆罗门书,以十四字贯一切音,文省义广,盖天竺以声为字。《槃涅经》有二十五字母,《华严经》有四十字母。今《通志·七音略》所传天竺三十六字母,所变化各书,犹可见也。唐古忒之书,出于天竺元世祖中统元年,命国师八思巴制蒙古新字千余,母四十一,皆相关纽,则***唐古忒与天竺为之,亦迦虑之变相也。我朝达文成公,又***唐古忒蒙古之字,变化而成国书,至乾隆时,于是制成清篆,亦以声而演形,并托音为字者。然印度之先,亦必以象形为字,未必能遽合声为字,其合声为字,必其后起也。辽太祖神册五年,增损隶书之半,制契丹文字。金太祖命完颜希尹依效楷书,因契丹字合本国语为国书。西夏李元昊命野利仁荣演书,成十二卷,体类八分,此则本原于形,非自然而变者。本无精义自立,故国亡而书随之也。 

欧洲通行之字,亦合声为之。英国字母二十六,法国二十五,俄德又各殊,然其始亦非能合声为字也。至其古者,有***文字,变为犹太文字焉;有叙利亚文字,巴比伦文字,埃及文字,希利尼文字,变为拉丁文字焉;又变为今法、英通行之文字焉。此亦如中国籀、篆、分、隶、行、草之展转相变也,且彼又有篆分正斜大小草之异,亦其变之不能自已也。 

夫变之道有二,不独出于人心之不容已也,亦由人情之竞趋简易焉。繁难者人所共畏也,简易者人所共喜也。去其所畏,导其所喜,握其权便,人之趋之若决川于堰水之坡,沛然下行,莫不从之矣。几席易为床榻,豆嵒易为盘碗,琴瑟易以筝琶,皆古今之变,于人便利。隶草之变,而行之独久者,便易故也。钟表兴则壶漏废,以钟表便人,能悬于身,知时者未有舍钟表之轻小,而佩壶漏之累重也。轮舟行则帆船废,以轮舟能速致,跨海者未有舍轮舟之疾速,而乐帆船之迟钝也。故谓变者天也。 

梁释僧祐曰,造书者三人,长曰梵书,右行;次佉楼,左行;少仓颉,下行。其说虽谬,为文字之制,欲资人之用耳,无中行左右行之分也,人圆读不便于手,倒读不便于目,则以中行为宜,横行亦可为用。人目本横,则横行收摄为多,目睛实圆,则以中行直下为顺。以此论之,中行为优也。安息书革旁行以为书记,安息即今波斯也。***字右行,泰西之字左行,而中国之书中行,此亦先圣格物之精也。然每字写形,必先左后右,数学书亦有横列者,则便于右手之故,盖中国亦兼左行而有之,但右行实于右手大不顺,为最愚下耳。 

中国自有文字以来,皆以形为主,即***借行草,亦形也,惟谐声略有声耳。故中国所重在形,外国文字皆以声为主。即分、篆、隶、行、草亦声也,惟字母略有形耳。中国之字,无义不备,故极繁而条理不可及。外国之字,无声不备,故极简而意义亦可得。盖中国用目,外国贵耳。然声则地球皆同,义则风俗各异。致远之道,以声为便,然合音为字,其音不备,牵强为多,不如中国文字之美备矣。

天竺开国最先,创音为书亦最先,故戎蛮诸国悉因之。《西域记》称跛禄迦国字源三十余,羯霜那国、健驮罗国,有波尔尼仙作为字书,备有千颂,颂三十言,究极古今,总括文书。《八弦外史》及今四译馆所载,悖泥、文莱、苏禄、暹罗、吕宋诸国书,皆合声为字,体皆右行,并未原于梵书。日本国书字母四十有七,用中国草书为偏旁,而以音贯之,亦梵之余裔也。

声学盛于印度,故佛典曰,我家真教体,清净在音闻。又以声闻为一乘,其操声为咒,能治奇鬼异兽,盖声音之精也。唐古忒、蒙古及泰西合声为字之学,莫不本于印度焉(泰西治教,皆出天竺,予别有论,此变之大者也)。

综而言之,书学与治法,势变略同。前以周为一体势,汉为一体势,魏晋至今为一体势,皆千数百年一变。后之必有变也,可以前事验之也。今用真楷,吾言真楷。

或曰:书自结绳以前,民用虽篆草百变,立义皆同。由斯以谈,但取成形,令人可识,何事夸钟、卫,讲王、羊,经营点画之微,研悦笔札之丽,令祁祁学子,玩时日于临写之中,败心志于碑帖之内乎?应之曰:衣以揜体也,则裋褐足蔽,何事***章之观?食以果腹也,则糗藜足饫,何取珍羞之美?垣墙以蔽风雨,何以有雕粉之璀璨?舟车以越山海,何以有几组之陆离?诗以言志,何事律则欲谐?文以载道,胡为辞则欲巧?盖凡立一义,必有精粗,凡营一室,必有深浅,此天理之自然,匪人为之好事。扬子云曰:“断木为棋,梡革为鞠,皆有法焉。”而况书乎?昔唐太宗屈帝王之尊,亲定晋史,御撰之文,仅《羲之传论》,此亦艺林之美谈也。况兹《书谱》,讲自前修,吾既不为时用,其他非所宜言,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因搜书论,略为引伸。蒙子临池,或为识途之助。若告达识,则吾岂敢?

尊碑第二

晋人之书,流传曰帖,其真迹至明,犹有存者,故宋元明人之为帖学宜也。夫纸寿不过千年,流及国朝,则不独六朝遗墨不可复睹,即唐人钩本已等凤毛矣,故今日所传诸帖,无论何家,无论何帖,大抵宋明人重钩屡翻之本,名虽羲、献,面目全非,精神尤不待论。譬如子孙曾玄虽出自某人,而体貌则别。国朝之帖学,荟萃于得天石庵,然已远逊明人,况其他乎?流败既甚,师帖者绝不见工。物极必反,天理固然。道光之后,碑学中兴,盖事势推迁不能自已也。

乾隆之世,已厌旧学。冬心、板桥,参用隶笔,然失则怪,此欲变而不知变者。汀洲精于八分,以其八分为真书,师仿《吊比干文》,瘦劲独绝。怀宁一老,实丁斯会,既以集篆隶之大成,其隶楷专法六朝之碑,古茂浑朴,实与汀洲分分隶之治,而启碑法之门。开山作祖,允推二子。即论书法,视覃溪老人,终身欧、虞,褊隘浅弱,何啻天壤邪?吾粤吴荷屋中丞,帖学名家,其书为吾粤冠。为窥其笔法,亦似得自《张黑女碑》,若怀宁则得于《崔敬邕》也。阮文达亦作旧体者,然其为南北书派论,深通比事,知帖学之大坏,碑学之当法,南北朝碑之可贵,此盖通人达识,能审时宜,辨轻重也。惜见碑犹少,未暇发蒨,犹土鼓蒉桴,椎***辂,仅能伐木开道,作之先声而已。

碑学之兴,乘帖学之坏,亦因金石之大盛也。乾嘉之后,小学最盛,谈者莫不藉金石以为考经证史之资,专门搜辑,著述之人既多,出土之碑亦盛,于是山岩屋壁,荒野穷郊,或拾从耕父之锄,或搜自官厨之石,洗濯而发其光***,摹拓以广其流传。若平津孙氏,侯官林氏,偃师武氏,青浦王氏,皆缉成巨帙,遍布海内。其余为《金石存》《金石契》《金石图》《金石志》《金石索》《金石聚》《金石续编》《金石补编》等书,殆难悉数。故今南北诸碑,多嘉道以后新出土者,即吾今所见碑,亦多《金石萃编》所未见者。出土之日,多可证矣。出碑既多,考证亦盛,于是碑学蔚为大国。适乘帖微,入缵大统,亦其宜也。

泾县包氏以精敏之资,当金石之盛,传完白之法,独得蕴奥,大启秘藏,著为《安吴论书》,表新碑,宣笔法,于是此学如日中天。迄于咸、同,碑学大播,三尺之童,十室之祉,莫不口北碑,写魏体,盖俗尚成矣。

今日欲尊帖学,则翻之已坏,不得不尊碑。欲尚唐碑,则磨之已坏,不得不尊南北朝碑。尊之者非以其古也,笔画完好,精神流露,易于临摹,一也;可以考隶楷之变,二也;可以考后世之源流,三也;唐言结构、宋尚意态、六朝碑各体毕备,四也;笔法舒长刻入,雄奇角出,迎接不暇,实为唐宋之所无有,五也。有是五者,不亦宜于尊乎?

购碑第三

学者欲能书,当得通人以为师。然通人不可多得,吾为学者寻师,其莫如多购碑刻乎!扬子云曰:“能观千剑而后能剑,能读千赋而后能赋。”仲尼、子舆论学,必先博学详说。夫耳目隘狭,无以备其体裁,博其神趣,学乌乎成!若所见博,所临多,熟古今之体变,通源流之分合,尽得于目,盖存于心,尽应于手,如蜂***花,酝酿久之,变化纵横,自有成效,断非枯守一二佳本《兰亭》《醴泉》所能知也。右军自言,见李斯、曹喜、梁鹄、蔡邕《石经》、张昶《华岳碑》,遍习之。是其师资甚博,岂师一卫夫人,法一《宣示表》,遂能范围千古哉!学者若能见千碑而好临之,而不能书者,未之有也。 

千碑不易购,亦不易见。无则如何?曰:握要以图之,择精以求之,得百碑亦可成书。然言百碑,其约至矣,不能复更少矣。不知其要,不择其精,虽见数百碑,犹未足语于斯道也。吾闻人能书者,辄言写欧写颜,不则言写某朝某碑,此真谬说,令天下人终身学书,而无所就者,此说误之也。至写欧则专写一本,写颜亦专写一本,欲以终身,此尤谬之尤谬,误天下学者在此也。 

谓又有学书须专学一碑数十字,如是一年数月,临写千数百过,然后易一碑,又一年数月,临写千数百过,然后易碑亦如是,因举钟元常入抱犊山三年学书,永禅师学书四十年不下楼为例,此说似矣,亦谬说也。夫学者之于文艺,末事也。书之工拙,又艺之至微下者也。学者蓄德器,穷学问,其事至繁,安能以有用之岁月,耗之于无用之末艺乎?诚如钟、永,又安有暇日涉学问哉?此殆言者欺人耳。吾之术,以能执笔多见碑为先务,然后辨其流派,择其精奇,惟吾意之所欲,以时临之,临碑旬月,遍临百碑,自能酿成一体,不期其然而自然者。加之熟巧,申之学问,已可成家。虽天才驽下,无不有立,若其浅深高下,则仍视其人耳。 

购碑当知握要,以何为要也?曰:南北朝之碑其要也。南北朝之碑,无体不备,唐人名家,皆从此出,得其本矣,不必复求其末,下至干禄之体,亦无不兼存。故唐碑可以缓购,且唐碑名家之佳者,如率更之《化度》《九成宫》《皇甫君》《虞恭公》,秘书之《庙堂碑》,河南之《圣教序》《孟达法师》,鲁公之《家庙》《麻姑坛》《多宝塔》《元结》《郭家庙》《臧怀恪》《殷君》《八关斋》,李北海之《云麾将军》《灵岩》《东林寺》《端州石室》,徐季海之《不空和尚》,柳诚悬之《玄秘塔》《冯宿》诸碑,非原石不存,则磨翻坏尽。稍求元明之旧拓,不堪入目。已索百金,岂若以此一本之赀,尽购南北朝诸碑乎?若舍诸名家佳本,而杂求散杂,则又本末倒置,昧于源流。且佳碑如《樊府君》《兖公颂》《裴镜民》者实寡。小唐碑中,颇多六朝体,是其沿用未变法者,原可***择,惟意态体格,六朝碑皆已备之。唐碑可学者殊少,即学之,体格已卑下也,故唐碑可缓购。 

今世所用号称真楷者,六朝人最工。盖承汉分之余,古意未变,质实厚重,宕逸神隽,又下开唐人法度,草情隶韵,无所不有。晋帖吾不得见矣,得尽行六朝佳碑可矣,故六朝碑宜多购。 

汉分为正楷之源,以之考古,固为学问之事,即诸书法,亦当考索源流,宜择其要购之。若六朝之隶无多,唐隶流传日卑,但略见之,知深变足矣,可不购。 

汉分既择求,唐隶在所不购,则自晋魏至隋,其碑不多,可以按《金石萃编》《金石补编》《金石索》《金石聚》而求之,可以分各省存碑而求之。然道、咸、同、光,新碑日出,著录者各有不尽,学者或限于见闻,或困于才力,无以知其目而购之。知其目矣,虑碑之繁多,搜之而无尽也。吾为说曰:六朝碑之杂沓繁冗者,莫如造像记,其文义略同,所足备考古者盖鲜,陈陈相因,殊为可厌。此盖出土之日新,不可究尽者也。造像记中多佳者,然学者未能择也,姑俟碑铭尽搜之后,乃次择***之,故造像记亦可缓购。 

去唐碑,去散隶,去六朝造像记,则六朝所存碑铭不过百余,兼以秦、汉分书佳者数十本,通不过二百余种,必尽求之,会通其源流,浸*于心目,择吾所爱好者临之,厌则去之。临写既多,变化无尽,方圆操纵,融冶自成体裁,韵味必可绝俗,学者固可自得之也。秦、汉分目,略见所说《说分》《本汉》篇中,今将南北朝碑目,必当购者录如左。其碑多新出,为金石诸书所未有者也。造像记佳者,亦附目间下论焉。 

 碑以朝别,以年叙,其无稽考,附于其朝之后。

 有年则书,不书者,无年月也。 

 书人详之,撰人不详,重在书也。 

 石所存地著之,不著者,不知所在也。

 其碑显者书人名,不显者并官书之,欲人易购也。

 吴碑

 《葛府君碑》(江苏勾容) 

 《九真太守谷朗碑》(凤皇元年) 

 晋碑

 《南乡太守郛休碑》(太始六年) 

 《保母志》(宁兴三年王献之书) 

 《枳阳府君碑》(隆安三年) 

 《爨宝子碑》(太亨四年) 

 〔按:安帝元兴元年改元太亨,次年复为元兴,四年已改义熙元年。此碑盖在偏远,未知,故仍书太亨四年也。〕 

 《孝女曹娥碑》(元嘉元年明人传为王羲之书,姑附于此,海山仙馆刻石)

 宋碑

 《宁州刺史爨龙颜碑》(大明二年,云南陆源,有碑阴)

 《始康郡晋丰县□态造像》(元褵廿五年山东王氏)

 《高勾丽故城刻石》(己丑元年,长寿王当刘元嘉六年,宋平壤吴氏)

 齐碑

 《吴郡造维卫尊佛记》(永明六年,浙江会稽)

 《保佛***萧衍造像题字》(永明二年,四川云阳)

 梁碑

 《太祖文皇帝神道东阙》(反刻) 

 《太祖文皇帝神道西阙》 

 《南康简王神道东阙》(反刻) 

 《南康简王神道西阙》 

 《临川靖惠王神道东阙》(反刻) 

 《临川靖惠王神道西阙》 

 《吴平忠侯萧公神道东阙》(反刻) 

 《吴平忠侯萧公神道西阙》 

 《始兴忠武王碑》(有额有阴) 

 《散骑常侍安平王碑》 

 《天监五年残碑》 

 《鄱阳***州军府人题记》(天监十二年,四川云阳)

 《石井阑题字》(天监十五年,江苏勾容)

 《章景为梁主造佛依碑石像》(丁未年即大通元年,四川绵州)

 《许善题名》(大通三年,四川绵州)

 《□□□等造***像》(大通三年,四川绵州)

 《□道□造像》(□□三年,四川绵州)

 《刘敬造像》(大同三年,山东福山王氏)

 《赞观音》(与大通元年石同,四川绵州)

 《释慧影为父母师僧及身造释迦佛像题字》(中大同元年,浙江石门李氏)

 陈碑

 《斯罗真兴大王巡狩管境碑》(戊子年,真兴王麦宗陈光大二年也,朝鲜咸兴)

 《赵和造像记》(永定三年) 

 魏碑

 《邑主秦从州人造像王银堂画像题名》(道武天赐三年)

 《巩伏龙造像》(大魏国元年,即太武延和元年)

 《定州中山赵褵造像》(皇兴三年) 

 《中岳蒿高罗灵庙碑》(太安二年,寇谦之书,筱额,阳文,有阴)

 《宕昌公晖福寺碑》(太和十二年,陕西澄城,有碑阴)

 《孝文皇帝吊殷比干墓文》(皇构迁中元载,岁御次阉茂望舒)

 《孙秋生造像》(太和七年。以下为龙门二十品,故合录之)

 《始平公造像》(太和十二年,朱义章书,有额)

 《北海王元详造像》(太和十八年) 

 《北海王太妃高为孙保造像》 

 《长乐王夫人尉迟造像》(太和十九年)

 《一弗造像》(太和廿年) 

 《解伯达造像》(太和年造) 

 《杨大眼造像》 

 《魏灵藏造像》 

 《郑长猷造像》(景明二年) 

 《惠感造像》(景明三年) 

 《贺兰汗造像》(景明三年) 

 《高树造像》(景明三年) 

 《法生造像》(景明四年) 

 《太妃侯造像》(景明四年) 

 《安定王元燮造像》(正始四年) 

 《平乾虎造像》(正始四年) 

 《道匠造像》 

 《齐郡王祐造像》(熙平二年) 

 《慈香造像》(神龟三年) 

 《优填王造像》 

 《泰山羊祉开复石门铭》(永平二年,太原典签王远书)

 《左援令贾三德开复石门题记》 

 《司马元兴墓志》(永平四年) 

 《郑文公碑》(永平四年,郑道昭书,有上下二碑)

 附云峰山石刻四十二种(不列详)

 《仙和寺造像》(永平四年) 

 《杨翚碑》(延昌元年,直隶唐山,有额)

 《司马景和妻孟敬训墓志铭》(延昌三年,河南孟县)

 《刁遵墓志铭》(熙平元年,直隶南皮张氏)

 《兖州贾使君碑》(神龟二年) 

 《赵阿欢造像》(神龟三年) 

 《司马炳墓志铭》(正光二年) 

 《张猛龙清颂碑》(正光三年,有额有阴)

 《樊可憘碑》(正光二年) 

 《郑道忠墓志》(正光三年) 

 《马鸣寺根法师碑》(正光四年,有额)

 《高贞碑》(正光四年,篆额阳文) 

 《泾州刺史陆希道墓志盖》(正光四年,篆书)

 《鞠彦瑽墓志》(正光四年,有盖) 

 《李超墓志铭》(正光五年) 

 《吴高黎墓志》(孝昌二年) 

 《六十人造像》(孝昌二年) 

 《刘玉墓志铭》(孝昌三年) 

 《张玄墓志》(普泰元年) 

 《元匡造泗津桥堰石人题记》 

 《皇甫摐墓志》

《荀子》四则

八书·乐书

 太史公曰:余每读虞书,至於君臣相敕,维是几安,而股肱不良,万事堕坏,未尝不流涕也。成王作颂,推己惩艾,悲彼家难,可不谓战战恐惧,善守善终哉?君子不为约则修德,满则弃礼,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泽而歌咏勤苦,非大德谁能如斯!传曰“治定功成,礼乐乃兴”。海内人道益深,其德益至,所乐者益异。满而不损则溢,盈而不持则倾。凡作乐者,所以节乐。君子以谦退为礼,以损减为乐,乐其如此也。以为州异国殊,情习不同,故博***风俗,协比声律,以补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於明堂临观,而万民咸荡涤邪*,斟酌饱满,以饰厥性。故云雅颂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声兴而士奋,郑卫之曲动而心*。及其调和谐合,鸟兽尽感,而况怀五常,含好恶,自然之势也?

 治道亏缺而郑音兴起,封君世辟,名显邻州,争以相高。自仲尼不能与齐优遂容於鲁,虽退正乐以诱世,作五章以剌时,犹莫之化。陵迟以至六国,流沔沈佚,遂往不返,卒於丧身灭宗,并国於秦。

 秦二世尤以为娱。丞相李斯进谏曰:“放弃诗书,极意声色,祖伊所以惧也;轻积细过,恣心长夜,纣所以亡也。”赵高曰:“五帝、三王乐各殊名,示不相袭。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欢喜,合殷勤,非此和说不通,解泽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时之乐,何必华山之騄耳而后行远乎?”二世然之。

 高祖过沛诗三侯之章,令小儿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时歌鳷宗庙。孝惠、孝文、孝景无所增更,於乐府习常肄旧而已。

 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声,拜为协律都尉。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皆***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乃能通知其意,多尔雅之文。

 汉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时夜祠,到明而终。常有流星经於祠坛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阳,夏歌朱明,秋歌西昚,冬歌玄冥。世多有,故不论。

 又尝得神马渥洼水中,复次以为太一之歌。曲曰:“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後伐大宛得千里马,马名蒲梢,次作以为歌。歌诗曰:“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进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於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说。丞相公孙弘曰:“黯诽谤圣制,当族。”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动,故形於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也。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后动,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故礼以导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壹其行,刑以防其*。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於中,故形於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正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正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正通矣。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怗懘之音矣。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搥,其臣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

 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乐者,通於*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於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德者得也。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极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颂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不能反己,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佚作乱之事。是故彊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寡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是故先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好恶著,则贤不肖别矣;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治行矣。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故钟鼓管磬羽籥干戚,乐之器也;诎信俯仰级兆舒疾,乐之文也。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升降上下周旋裼袭,礼之文也。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术。作者之谓圣,术者之谓明。明圣者,术作之谓也。

 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於天地,然後能兴礼乐也。论伦无患,乐之情也;欣喜驩爱,乐之也。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庄敬恭顺,礼之制也。若夫礼乐之施於金石,越於声音,用於宗庙社稷,事于山川鬼神,则此所以与民同也。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辨者其礼具。干戚之舞,非备乐也;亨孰而祀,非达礼也。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乐极则忧,礼粗则偏矣。及夫敦乐而,礼备而不偏者,其唯大圣乎?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也;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也。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仁近於乐,义近於礼。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辨宜,居鬼而从地。故圣人作乐以应天,作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高卑已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地气上隮,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

 化不时则不生,男女无别则乱登,此天地之情也。及夫礼乐之极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穷高极远而测深厚,乐著太始而礼居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云乐云”。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夔始作乐,以赏诸侯。故天子之为乐也,以赏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谷时孰,然后赏之以乐。故其治民劳者,其舞行级远;其治民佚者,其舞行级短。故观其舞而知其德,闻其谥而知其行。大章,章之也;咸池,备也;韶,继也;夏,大也;殷周之乐尽也

 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时则伤世。事者,民之风雨也,事不节则无功。然则先王之为乐也,以法治也,善则行象德矣。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而狱讼益烦,则酒之流生祸也。是故先王因为酒礼,一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备酒祸也。故酒食者,所以合欢也。

 乐者,所以象德也;礼者,所以闭*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礼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礼以乐之:哀乐之分,皆以礼终。

 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而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所谓大路者,天子之舆也;龙旂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缘者,天子之葆龟也;从之以牛羊之群,则所以赠诸侯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统同,礼别异,礼乐之说贯乎人情矣。穷本知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礼乐顺天地之诚,达神明之德,降兴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体,领父子君臣之节。

 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天地欣合,阴阳相得,煦妪覆育万物,然后草木茂,区萌达,羽翮奋,角?生,蛰虫昭稣,羽者妪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则乐之道归焉耳。

 乐者,非谓黄锺大吕弦歌干扬也,乐之末节也,故童者舞之;布筵席,陈樽俎,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乐师辩乎声诗,故北面而弦;宗祝辩乎宗庙之礼,故後尸;商祝辩乎丧礼,故後主人。是故德成而上,?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后可以有制於天下也。

 乐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风移俗易,故先王著其教焉。

 夫人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是故志微焦衰之音作,而民思忧;啴缓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经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於中而发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然后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以绳德厚也。类小大之称,比终始之序,以象事行,使亲疏贵贱长***女之理皆形见於乐:故曰“乐观其深矣”。

 土敝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育,世乱则礼废而乐*。是故其声哀而不庄,乐而不安,慢易以犯节,流湎以忘本。广则容*。狭则思欲,感涤荡之气而灭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贱之也。

 凡*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而万物之理以类相动也。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声乱色不留聪明,*乐废礼不接於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於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然后发以声音,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著万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旋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代相为经。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乡方,可以观德矣。

 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乎心,然后乐气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

 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文***节奏,声之饰也。君子动其本,乐其象,然后治其饰。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见方,再始以著往,复乱以饬归,奋疾而不拔,极幽而不隐。独乐其志,不厌其道;备举其道,不私其欲。是以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息过: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

 君子曰:礼乐不可以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者也。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故乐也者,动於内者也;礼也者,动於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德煇动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乎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知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

 乐也者,动於内者也;礼也者,动於外者也。故礼主其谦,乐主其盈。礼谦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礼谦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反。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诸声音,形於动静,人道也。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於此矣。故人不能无乐,乐不能无形。形而不为道,不能无乱。先王恶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以乐而不流,使其文足以纶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省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是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审一以定和,比物以饰节,节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信,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天地之齐,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夫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鈇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齐矣。喜则天下和之,怒则*者畏之。先王之道礼乐可谓盛矣。

 魏文侯问於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之如此,何也?”

 子夏答曰:“今夫古乐,进旅而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合守拊鼓,始奏以文,止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於是语,於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今夫***,进俯退俯,*声以*,溺而不止,及优侏儒,

 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之发也。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之与音,相近而不同。”

 文侯曰:“敢问如何?”

 子夏答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祅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之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诗曰:‘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於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与?”

 文侯曰:“敢问溺音者何从出也?”

 子夏答曰:“郑音好滥*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趣数烦志,齐音骜辟骄志,四者皆*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不用也。诗曰:‘肃雍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从之。诗曰:‘诱民孔易’,此之谓也。然后圣人作为鞉鼓椌楬埙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后钟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所以献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此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长幼序也。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硜,硜以立别,别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鼓鼙之声讙,讙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枪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宾牟贾侍坐於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

 答曰:“病不得其众也。”

 “永叹之,*液之,何也?”

 答曰:“恐不逮事也。”

 “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

 答曰:“及时事也。”

 “武坐致右宪左,何也?”

 答曰:“非武坐也。”

 “声*及商,何也?”

 答曰:“非武音也。”

 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

 答曰:“有司失其传也。如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

 子曰:“唯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

 子曰:“居,吾语汝。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陕,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夹振之而四伐,盛威於中国也。分夹而进,事蚤济也。久立於缀,以待诸侯之至也。且夫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後於蓟,封帝尧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陈;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封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济河而西,马散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桃林之野而不复服;车甲弢而藏之府库而弗复用;倒载干戈,苞之以虎皮;将率之士,使为诸侯,名之曰‘建櫜’: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散军而郊射,左射貍首,右射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而虎贲之士税剑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觐,然后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后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於太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冕而总干,所以教诸侯之悌也。若此,则周道四达,礼乐交通,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

 子贡见师乙而问焉,曰:“赐闻声歌各有宜也,如赐者宜何歌也?”

 师乙曰:“乙,贱工也,何足以问所宜。请诵其所闻,而吾子自执焉。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正直清廉而谦者宜歌风;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夫歌者,直己而陈德;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商人志之,故谓之商;齐者,三代之遗声也,齐人志之,故谓之齐。明乎商之诗者,临事而屡断;明乎齐之诗者,见利而让也。临事而屡断,勇也;见利而让,义也。有勇有义,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木,居中矩,句中钩,累累乎殷如贯珠。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子贡问乐。

 凡音由於人心,天之与人有以相通,如景之象形,响之应声。故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恶者天与之以殃,其自然者也。

 故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纣为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国亡。舜之道何弘也?纣之道何隘也?夫南风之诗者生长之音也,舜乐好之,乐与天地同意,得万国之驩心,故天下治也。夫朝歌者不时也,北者败也,鄙者陋也,纣乐好之,与万国殊心,诸侯不附,百姓不亲,天下畔之,故身死国亡。

 而卫灵公之时,将之晋,至於濮水之上舍。夜半时闻鼓琴声,问左右,皆对曰“不闻”。乃召师涓曰:“吾闻鼓琴音,问左右,皆不闻。其状似鬼神,为我听而写之。”师涓曰:“诺。”因端坐援琴,听而写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习也,请宿习之。”灵公曰:“可。”因复宿。明日,报曰:“习矣。”即去之晋,见晋平公。平公置酒於施惠之台。酒酣,灵公曰:“今者来,闻新声,请奏之。”平公曰:“可。”即令师涓坐师旷旁,援琴鼓之。未终,师旷抚而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也,不可遂。”平公曰:“何道出?”师旷曰:“师延所作也。与纣为靡靡之乐,武王伐纣,师延东走,自投濮水之中,故闻此声必於濮水之上,先闻此声者国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原遂闻之。”师涓鼓而终之。

 平公曰:“音无此最悲乎?”师旷曰:“有。”平公曰:“可得闻乎?”师旷曰:“君德义薄,不可以听之。”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原闻之。”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玄鹤***集乎廊门;再奏之,延颈而鸣,舒翼而舞。

 平公大喜,起而为师旷寿。反坐,问曰:“音无此最悲乎?”师旷曰:“有。昔者黄帝以大合鬼神,今君德义薄,不足以听之,听之将败。”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原遂闻之。”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之。一奏之,有白云从西北起;再奏之,大风至而雨随之,飞廊瓦,左右皆奔走。平公恐惧,伏於廊屋之间。晋国大旱,赤地三年。

 听者或吉或凶。夫乐不可妄兴也。

 太史公曰:夫上古明王举乐者,非以娱心自乐,快意恣欲,将欲为治也。正教者皆始於音,音正而行正。故音乐者,所以动荡血脉,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宫动脾而和正圣,商动肺而和正义,角动肝而和正仁,徵动心而和正礼,羽动肾而和正智。故乐所以内辅正心而外异贵贱也;上以事宗庙,下以变化黎庶也。琴长八尺一寸,正度也。弦大者为宫,而居中央,君也。商张右傍,其馀大小相次,不失其次序,则君臣之位正矣。故闻宫音,使人温舒而广大;闻商音,使人方正而好义;闻角音,使人恻隐而爱人;闻徵音,使人乐善而好施;闻羽音,使人整齐而好礼。夫礼由外入,乐自内出。故君子不可须臾离礼,须臾离礼则暴慢之行穷外;不可须臾离乐,须臾离乐则*邪之行穷内。故乐音者,君子之所养义也。夫古者,天子诸侯听钟磬未尝离於庭,卿大夫听琴瑟之音未尝离於前,所以养行义而防*佚也。夫*佚生於无礼,故圣王使人耳闻雅颂之音,目视威仪之礼,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义之道。故君子终日言而邪辟无由入也。

 乐之所兴,在乎防欲。陶心畅志,舞手蹈足。舜曰箫韶,融称属续。审音知政,观风变俗。端如贯珠,清同叩玉。洋洋盈耳,咸英馀曲。

 

《劝学》篇第一 《荀子》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蓝,而青於蓝;冰、水为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绳,糅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糅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神莫大於化道,福莫长於无祸。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於物也。

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於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潃,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物类之起,必有所始。荣辱之来,必象其德。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强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秽在身,怨之所构。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湿也。草木畴生,禽兽群居,物各从其类也。是故质的张而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树成荫而众鸟息焉,醯酸而蚋聚焉。故言有招祸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八跪而二螯,非蛇蟮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

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腾蛇无足而飞,梧鼠五技而穷。诗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故君子结於一也。

昔者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故声无小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形。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为善不积邪,安有不闻者乎! 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为之人也,舍之禽兽也。故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

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蠕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故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赞。傲、非也,赞、非也;君子如向矣。学莫便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矣,周於世矣。故曰∶学莫便乎近其人。学之经莫速乎好其人,隆礼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礼,安特将学杂识志,顺诗书而已耳。则末世穷年,不免为陋儒而已。

将原先王,本仁义,则礼正其经纬蹊径也。若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也。不道礼宪,以诗书为之,譬之犹以指测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锥餐壶也,不可以得之矣。故隆礼,虽未明,法士也;不隆礼,虽察辩,散儒也。问楛者,勿告也;告楛者,勿问也;说梏者,勿听也。有争气者,勿与辩也。故必由其道至,然后接之;非其道则避之。故礼恭,而后可与言道之方;辞顺,而后可与言道之理;色从而后可与言道之致。故未可与言而言,谓之傲;可与言而不言,谓之隐;不观气色而言,谓之瞽。故君子不傲、不隐、不瞽,谨顺其身。诗曰∶「匪交匪舒,天子所予。」此之谓也。

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跬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涂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 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者以持养之。使目非是无欲见也,使耳无非是无欲闻也,使口非是无欲言也,使心非是无欲虑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声,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

《修身》篇第二 《荀子》

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善在身, 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灾然必以自恶也。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故君子隆师而亲友,以致恶其贼。好善无厌,受谏而能诫,虽欲无进,得乎哉!小人反是∶致乱而恶人之非己也;致不肖而欲人之贤己也;心如虎狼,行如禽兽,而又恶人之贼己也。谄谀者亲,谏争者疏,修正为笑,至忠为贼,虽欲无灭亡,得乎哉!诗曰∶「噏噏■(上"此"下"口") ■(上"此"下"口"),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此之谓也。

扁善之度——以治气养生,则后彭祖;以修身自强,则配尧禹。 宜於时通,利以处穷,礼信是也。凡用血气、志意、知虑,由礼则治通,不由礼则勃乱提僈;食饮,衣服、居处、动静,由礼则和节,不由礼则触陷生疾;容貌、态度、进退、趋行,由礼则雅,不由礼则夷固、僻违、庸众而野。故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诗曰∶「礼仪卒度,笑语卒获。」此之谓也。

以善先人者谓之教,以善和人者谓之顺;以不善先人者谓之谄, 以不善和人者谓之谀。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伤良曰谗,害良曰贼。是谓是,非谓非曰直。窃货曰盗,匿行曰诈,易言曰诞。趣舍无定谓之无常。保利弃义谓之至贼。多闻曰博,少闻曰浅。多见曰闲,少见曰陋。难进曰偍,易忘曰漏。少而理曰治,多而乱日■(左"禾"右"毛")。

治气养心之术∶血气刚强,则柔之以调和;知虑渐深, 则一之以易良;勇胆猛戾,则辅之以道顺;齐给便利,则节之以动止;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卑湿重迟贪利,则抗之以高志;庸众驽散,则劫之以师友;怠慢僄弃,则照之以祸灾;愚款端悫,则合之以礼乐,通之以思索。凡治气养心之术,莫径由礼,莫要得师,莫神一好。夫是之谓治气养心之术也。

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内省而外物轻矣。 传曰∶「君子役物,小人役於物。」此之谓矣。身劳而心安,为之;利少而义多,为之;事乱君而通,不如事穷君而顺焉。故良农不为水旱不耕,良贾不为折阅不市,士君子不为贫穷怠乎道。体恭敬而心忠信,术礼义而情爱人;横行天下,虽困四夷, 人莫不贵。劳苦之事则争先,饶乐之事则能让,端悫诚信,拘守而详∶横行天下,虽困四夷,人莫不任。体倨固而心只执诈,术顺墨而精杂污∶横行天下,虽达四方,人莫不贱。劳苦之事则偷儒转脱,饶乐之事则佞兑而不曲,辟违而不悫,程役而不录∶横行天下,虽达四方,人莫不弃。

行而供冀,非渍淖也;行而俯项,非击戾也;偶视而先俯, 非恐惧也。然夫士欲独修其身,不以得罪於比俗之人也。

夫骥一日而千里,驽马十驾,则亦及之矣。将以穷无穷,逐无极与?其折骨绝筋,终身不可以相及也。将有所止之,则千里虽远,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胡为乎其不可以相及也!不识步道者,将以穷无穷,逐无极与?意亦有所止之与?夫「坚白」、「同异」、「有厚无厚」之察,非不察也,然而君子不辩,止之也。倚魁之行,非不难也,然而君子不行,止之也。故学曰迟。彼止而待我,我行而就之,则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胡为乎其不可以同至也!故跬步而不休,跛鳖千里;累土而不辍,丘山崇成。厌其源,开其渎,江河可竭。一进一退,一左一右,六骥不致。彼人之才性之相县也,岂若跛鳖之与六骥足哉!然而跛鳖致之,六骥不致,是无它故焉,或为之,或不为尔!

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其为人也多暇日者,其出入不远矣。好法而行,士也;笃志而体,君子也;齐明而不竭,圣人也。 人无法,则伥伥然;有法而无志其义,则渠渠然;依乎法,而又深其类,然后温温然。

礼者、所以正身也,师者、所以正礼也。无礼何以正身? 无师吾安知礼之为是也?礼然而然,则是情安礼也;师云而云,则是知若师也。情安礼,知若师,则是圣人也。故非礼,是无法也;非师,是无师也。不是师法,而好自用,譬之是犹以盲辨色,以聋辨声也,舍乱妄无为也。故学也者,礼法也。夫师、以身为正仪,而贵自安者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此之谓也。

端悫顺弟,则可谓善少者矣;加好学逊敏焉,则有钧无上, 可以为君子者矣。偷儒惮事,无廉耻而嗜乎饮食,则可谓恶少者矣;加惕悍而不顺,险贼而不弟焉,则可谓不详少者矣,虽陷刑戮可也。老老而壮者归焉,不穷穷而通者积焉,行乎冥冥而施乎无报,而贤不肖一焉。人有此三行,虽有大过,天其不遂乎!

君子之求利也略,其远害也早,其避辱也惧,其行道理也勇。 君子贫穷而志广,富贵而体恭,安燕而血气不惰,劳倦而容貌不枯,怒不过夺,喜不过予。君子贫穷而志广,隆仁也;富贵而体恭,■(左"希"右"没"之右)执也;安燕而血气不衰,柬理也;劳倦而容貌不枯,好交也;怒不过夺,喜不过予,是法胜私也。书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此言君子之能以公义胜私欲也。

《不苟》篇第三 《荀子》

君子行不贵苟难,说不贵苟察,名不贵苟传,唯其当之为贵。故怀负石而投河,是行之难为者也,而申徒狄能之;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山渊平」,「天地比」,「齐秦袭」,「入乎耳,出乎口」,「钩有须」,「卵有毛」,是说之难持者也,而惠施邓析能之。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盗跖贪凶,名声若日月,与舜禹俱传而不息;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故曰∶君子行不贵苟难,说不贵苟察,名不贵苟传,唯其当之为贵。诗曰∶「物其有矣,惟其时矣。」此之谓也。

君子易知而难狎,易惧而难胁,畏患而不避义死,欲利而不为所非,交亲而不比,言辩而不辞,荡荡乎其有以殊於世也。

君子能亦好,不能亦好;小人能亦丑,不能亦丑。君子能则宽容易直以开道人,不能则恭敬繜绌以畏事人;小人能则倨傲僻违以骄溢人,不能则妒嫉怨诽以倾覆人。故曰∶君子能则人荣学焉,不能则人乐告之;小人能则人贱学焉,不能则人羞告之。是君子小人之分也。

君子宽而不僈,廉而不刿,辩而不争,察而不激,直立而不胜,坚强而不暴,柔从而不流,恭敬谨慎而容。夫是之谓至文。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此之谓矣。

君子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举人之过,非毁疵也;言己之光美,拟於舜禹,参於天地,非夸诞也;与时屈伸,柔从若蒲苇,非慑怯也;刚强猛毅,靡所不信,非骄暴也;以义变应,知当曲直故也。诗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此言君子以义屈信变应故也。

君子小人之反也∶君子大心则敬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知则明通而类,愚则端悫而法;见由则恭而止,见闭则敬而齐;喜则和而理,忧则静而理;通则文而明,穷则约而详。小人则不然∶大心则慢而暴,小心则*而倾;知则攫盗而渐,愚则毒贼而乱;见由则兑而倨,见闭则怨而险;喜则轻而翾,忧则挫而慑;通则骄而偏,穷则弃而儑。传曰∶「君子两进,小人两废。」此之谓也。

君子治治,非治乱也。曷谓邪?曰∶礼义之谓治,非礼义之谓乱也。故君子者,治礼义者也,非治非礼义者也。然则国乱将弗治与?曰∶国乱而治之者,非案乱而治之之谓也。去乱而被之以治。人污而修之者,非案污而修之之谓也,去污而易之以修。故去乱而非治乱也,去污而非修污也。治之为名,犹曰君子为治而不为乱,为修而不为污也。

君子洁其身而同焉者合矣,善其言而类焉者应矣。故马鸣而马应之,牛鸣而牛应之,非知也,其执然也。故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弹其冠,人之情也。其谁能以己之潐潐,受人之掝掝者哉!

君子养心莫善於诚,致诚则无它事矣。惟仁之为守,惟义之为行。诚心守仁则形,形则神,垂能化矣。诚心行义则理,理则明,明则能变矣。变化代兴,谓之天德。天不言而人推其高焉,地不言而人推其厚焉,四时不言而百姓期焉。夫此有常,以至其诚者也。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夫此顺命,以慎其独者也。善之为道者,不诚则不独,不独则不形,不形则虽作於心,见於色,出於言,民犹若未从也;虽从必疑。天地为大矣,不诚则不能化万物;圣人为知矣,不诚则不能化万民;父子为亲矣,不诚则疏;君上为尊矣,不诚则卑。夫诚者,君子之所守也,而政事之本也,唯所居以其类至。操之则得之,舍之则失之。操而得之则轻,轻则独行,独行而不舍,则济矣。济而材尽,长迁而不反其初,则化矣。

君子位尊而志恭,心小而道大;所听视者近,而所闻见者远。是何邪?则操术然也。故千人万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天地始者,今日是也。百王之道,后王是也。君子审后王之道,而论於百王之前,若端拜而议。推礼义之统,分是非之分,总天下之要,治海内之众,若使一人。故操弥约,而事弥大。五寸之矩,尽天下之方也。故君子不下室堂,而海内之情举积此者,则操术然也。

有通士者,有公士者,有直士者,有悫士者,有小人者。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物至而应,事起而辨,若是则可谓通士矣。不下比以暗上,不上同以疾下,分争於中,不以私害之,若是则可谓公士矣。身之所长,上虽不知,不以悖君;身之所短,上虽不知,不以取赏;长短不饰,以情自竭,若是则可谓直士矣。庸言必信之,庸行必慎之,畏法流俗,而不敢以其所独甚,若是则可谓悫士矣。言无常信,行无常贞,唯利所在,无所不倾,若是则可谓小人矣。

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此六生者,君子慎之,而禹桀所以分也。

欲恶取舍之权∶见其可欲也,则必前后虑其可恶也者;见其可利也,则必前后虑其可害也者,而兼权之,孰计之,然后定其欲恶取舍。如是则常不失陷矣。凡人之患,偏伤之也。见其可欲也,则不虑其可恶也者;见其可利也,则不虑其可害也者。是以动则必陷,为则必辱,是偏伤之患也。

人之所恶者,吾亦恶之。夫富贵者,则类傲之;夫贫贱者,则求柔之。是非仁人之情也,是奸人将以盗名於暗世者也,险莫大焉。故曰∶盗名不如盗货。田仲史鰌不如盗也。

《荣辱》篇第四 《荀子》

憍泄者,人之殃也;恭俭者,偋五兵也。虽有戈矛之刺, 不如恭俭之利也。故与人善言,暖於布帛;伤人之言,深於矛戟。故薄薄之地,不得履之,非地不安也,危足无所履者,凡在言也。巨涂则让,小涂则殆,虽欲不谨,若云不使。

快快而亡者、怒也,察察而残者、忮也,博而穷者、訾也, 清之而俞浊者、口也,豢之而俞瘠者、交也,辩而不说者、争也,直立而不见知者、胜也,廉而不见贵者、刿也,勇而不见惮者、贪也,信而不见敬者、好专行也。此小人之所务,而君子之所不为也。

鬭者,忘其身者也,忘其亲者也,忘其君者也。行其少顷之怒, 而丧终身之躯,然且为之,是忘其身也;室家立残,亲戚不免乎刑戮,然且为之,是忘其亲也;君上之所恶也,刑法之所大禁也,然且为之,是忘其君也。忧忘其身,内忘其亲,上忘其君,是刑法之所不舍也,圣王之所不畜也。乳彘不触虎,乳狗不远游,不忘其亲也。人也,忧忘其身,内忘其亲,上忘其君,则是人也,而曾狗彘之不若也。凡鬭者,必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也。己诚是也,人诚非也, 则是己君子,而人小人也;以君子与小人相贼害也,忧以忘其身,内以忘其亲,上以忘其君,岂不过甚矣哉!是人也,所谓以狐父之戈钃牛矢也。将以为智邪?则愚莫大焉;将以为利邪?则害莫大焉;将以为荣邪?则辱莫大焉;将以为安邪?则危莫大焉。人之有鬭,何哉?我欲属之狂惑疾病邪?则不可,圣王又诛之。我欲属之鸟鼠禽兽邪?则又不可,其形体又人,而好恶多同。人之有鬭,何哉?我甚丑之。

有狗彘之勇者,有贾盗之勇者,有小人之勇者, 有士君子之勇者。争饮食,无廉耻,不知是非,不辟死伤,不畏众强,恈恈然惟利饮食之见,是狗彘之勇也。为事利,争货财,无辞让,果敢而振,猛贪而戾,恈恈然惟利之见,是贾盗之勇也。轻死而暴,是小人之勇也。义之所在,不倾於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桡,是士君子之勇也。

■("儵"以"鱼"易"黑") ■(左"鱼"右"本")者,浮阳之鱼也,胠於沙而思水,则无逮矣。 挂於患而思谨,则无益矣。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穷,怨天者无志。失之己,反之人,岂不迂乎哉!

荣辱之大分,安危利害之常体∶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荣者常通,辱者常穷;通者常制人,穷者常制於人∶是荣辱之大分也。材悫者常安利,荡悍者常危害;安利者常乐易,危害者常忧险;乐易者常寿长,忧险者常夭折∶是安危利害之常体也。夫天生蒸民,有所以取之∶志意致修,德行致厚,智虑致明, 是天子之所以取天下也。政令法,举措时,听断公,上则能顺天子之命,下则能保百姓,是诸侯之所以取国家也。志行修,临官治,上则能顺上,下则能保其职,是士大夫之所以取田邑也。循法则、度量、刑辟、图籍、不知其义,谨守其数,慎不敢损益也;父子相传,以持王公,是三代虽亡,治法犹存,是官人百吏之所以取禄职也。孝弟原悫,軥录疾力,以敦比其事业,而不敢怠傲,是庶人之所以取暖衣饱食,长生久视,以免於刑戮也。饰邪说,文奸言,为倚事,陶诞突盗,惕悍憍暴,以偷生反侧於乱世之间,是奸人之所以取危辱***也。其虑之不深,其择之不谨,其定取舍楛僈,是其所以危也。

材性知能,君子小人一也;好荣恶辱,好利恶害, 是君子小人之所同也;若其所以求之之道则异矣∶小人也者,疾为诞而欲人之信己也,疾为诈而欲人之亲己也,禽兽之行而欲人之善己也;虑之难知也,行之难安也,持之难立也,成则必不得其所好,必遇其所恶焉。故君子者,信矣,而亦欲人之信己也;忠矣,而亦欲人之亲己也;修正治辨矣,而亦欲人之善己也;虑之易知也,行之易安也,持之易立也,成则必得其所好,必不遇其所恶焉。是故穷则不隐,通则大明,身死而名弥白,小人莫不延颈举踵而愿曰∶「知虑材性,固有以贤人矣。」夫不知其与己无以异也。则君子注错之当,而小人注错之过也。故孰察小人之知能,足以知其有余,可以为君子之所为也。譬之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雅。是非知能材性然也,是注错习俗之节异也。仁义德行,常安之术也,然而未必不危也;污僈突盗,常危之术也,然而未必不安也。故君子道其常,而小人道其怪。

凡人有所一同∶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 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目辨白黑美恶,耳辨声音清浊,口辨酸咸甘苦,鼻辨芬芳腥臊,骨体肤理辨寒暑疾养,是又人之所常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可以为尧禹,可以为桀跖,可以为工匠,可以为农贾,在注错习俗之所积耳。为尧禹则常安荣,为桀跖则常危辱;为尧禹则常愉佚,为工匠农贾则常烦劳;然而人力为此,而寡为彼,何也?曰∶陋也。尧禹者,非生而具者也,夫起於变故,成乎修为,待尽而后备者也。人之生固小人,无师无法则唯利之见耳。人之生固小人,又以遇乱世,得乱俗,是以小重小也,以乱得乱也。君子非得执以临之,则无由得开内焉。今是人之口腹,安知礼义?安知辞让?安知廉耻隅积?亦噍呥呥而噍,乡乡而饱已矣。人无师无法,则其心正其口腹也。今使人生而未尝睹刍豢稻粱也,惟菽藿糟糠之为睹,则以至足为在此也,俄而粲然有秉刍豢稻粱而至者,则瞲然视之曰∶此何怪也?彼臭之而嗛於鼻,尝之而甘於口,食之而安於体,则莫不弃此而取彼矣。今以夫先王之道,仁义之统,以相群居,以相持养,以相藩饰,以相安固邪。以夫桀跖之道,是其为相县也,几直夫刍稻粱之县糟糠尔哉!然而人力为此,而寡为彼,何也?曰∶陋也。陋也者,天下之公患也,人之大殃大害也。故曰∶仁者好告示人。告之、示之、靡之、儇之、鈆之、重之,则夫塞者俄且通也,陋者俄且僴也,愚者俄且知也。是若不行,则汤武在上曷益?桀纣在上曷损?汤武存,则天下从而治,桀纣存,则天下从而乱。如是者,岂非人之情,固可与如此,可与如彼也哉!

人之情,食欲有刍豢,衣欲有文绣,行欲有舆马, 又欲夫余财蓄积之富也;然而穷年累世不知不足,是人之情也。今人之生也,方知畜鸡狗猪彘,又蓄牛羊,然而食不敢有酒肉;余刀布,有损寅,然而衣不敢有丝帛;约者有筐箧之藏,然而行不敢有舆马。是何也?非不欲也,几不长虑顾后,而恐无以继之故也?於是又节用御欲,收敛蓄藏以继之也。是於己长虑顾后,几不甚善矣哉!今夫偷生浅知之属,曾此而不知也,粮食大侈,不顾其后,俄则屈安穷矣。是其所以不免於冻饿,操瓢囊为沟壑中瘠者也。况夫先王之道,仁义之统,诗书礼乐之分乎!彼固为天下之大虑也,将为天下生民之属,长虑顾后而保万世也。其流长矣,其温厚矣,其功盛姚远矣,非顺孰修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故曰∶短绠不可以汲深井之泉,知不几者不可与及圣人之言。夫诗书礼乐之分,固非庸人之所知也。故曰∶一之而可再也,有之而可久也,广之而可通也,虑之而可安也,反鈆察之而俞可好也。以治情则利,以为名则荣,以群则和,以独则足,乐意者其是邪!夫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是人情之所同欲也;然则从人之欲,则执不能容,物不能赡也。故先王案为之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后使谷禄多少厚薄之称,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故仁人在上,则农以力尽田,贾以察尽财,百工以巧尽械器,士大夫以上至於公侯,莫不以仁厚知能尽官职。夫是之谓至平。故或禄天下,而不自以为多,或监门、御旅、抱关、击柝而不自以为寡。故曰∶「斩而齐,枉而顺,不同而一。」夫是之谓人伦。诗曰∶「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蒙。」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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